相葉雅紀對櫻井翔的印象,一直到高二為止都停留在一個完美無缺的白馬王子、精明幹練的學生會長。

一直到自家竹馬二宮和也被老師從回家社逼到學生會後,他才知道原來櫻井學長並不像同學兼好友松本潤口中那樣,是個個性溫和見人就笑隨時都在哈哈哈的白馬王子夢幻偶像。

 

「你們知道我們隔壁班的龜梨君嗎?」

午餐時間二宮沒有用餐,而是捧著電玩攻略,懶洋洋的靠在位子上一邊和好友話家常。

「知道,和ニノ一樣是學生會的不是嗎?」松本咬著咖哩麵包回應。

「昨天櫻井學長對著他發火,因為他把沒吃完的東西倒在水槽。」二宮打了個哈欠,「發火的樣子真的好像雷公喔。」

「喔──」相葉含著家裡給他帶的中華菜便當,睜著大眼睛一臉驚奇的附和。

他不懂的是,那為什麼學校裏面還有那麼多女生喜歡這個像雷公的櫻井學長呢。

從二宮加入學生會之後,高一以來松本幫他建立的櫻井大神形象就開始崩毀──雖然有點刻板印象但是他以為優等生都不會染髮,沒想到二宮回來講的是櫻井最近染了金髮還穿了耳洞。根據松本的報告他以為櫻井是個溫柔的鄰家大哥哥,沒想到二宮看見的除了是個計畫狂還是個脾氣暴躁的學長。

「那是因為翔くん本來就很注重衛生問題啊!」松本急著袒護住在附近的大哥哥,吞下咖哩麵包之後替櫻井辯駁。

「松潤,你是沒看過他桌子上文件堆的跟什麼一樣,他如果沒有站起來,我們根本看不到他的臉。」

「確實他的房間超級亂的……咦,不是,等一下啦──

「你必須認清事實啊,松潤,如果不是你從小和櫻井學長一起長大,他才不會對你那麼溫柔呢。」二宮從鼻子哼出一口氣。

「我真的很崇拜翔くん的!」松本鼓著包子臉緊抓手上的咖哩麵包,餡被擠出來一半。

「知道知道我知道,你照三餐在說這件事,搞不好睡覺前還要對自己說一次。是說你沒有回答到我的問題,你有看清楚現實嗎?」

平常這兩人的鬥嘴多半會讓相葉笑到噴飯,但是今天沒有。

相葉咬著湯匙,往下的視線看見從抽屜一角露出來的白紙,偷偷嘆了一口氣。

 

相葉跟不上高中的課業。

確實他從國小開始功課還不錯,至少到國中為止都是如此,勉強可以跟上竹馬二宮的進度,也因此可以和二宮考上同一所高中。

但是高中開始就不是這樣了。

九彎十八拐的數學題目和國中根本不同,英文好像變成無字天書,相葉老是不懂為什麼「非常危險」不能說成「big danger」,應該是國中也看過的歷史到了高中突然變成圖書館裡面放在最上層的高深書籍,地理應該都在講地球上的事情相葉卻覺得圖片好像是從宇宙中隨便哪個星球拍回來的。

他只剩下生物有比較好一點。

雖然天天跪求二宮教自己功課,而二宮嘴上說著麻煩,還是不厭其煩的陪著他奮鬥。即使如此他的成績還是班上墊底,除非哪個人上吐下瀉寫不了考卷,不然他就是穩坐倒數第一名。

(而且那個狀況高中一年級六次段考來只發生那麼一次。)

 

「就是不行啊……

吃過午飯,他藉口要去找隔壁班同學商討社團的事情,放下已經開始在討論電動的二宮和松本,他帶著自己的成績單和英文考卷來到校舍頂樓。今天的雲有點多,把太陽都擋了起來,不會很悶熱的天氣,相葉心裡卻悶得可以。

每當煩惱的時候他總是自己來到這裡,這是國小養成的習慣──但是高中以後他幾乎是天天來。他的人生觀念是要笑才會開心,但最近不知怎麼他笑不太出來。

 

『雅紀,需不需要幫你請個家教?』

 

父母擔憂的問他,而小弟弟就坐在旁邊看著他,相葉抬不起頭,只是咕噥說著再讓我試一次吧。

父母對待他一向不是成績至上,但是因為相葉很在乎,所以他們也在乎,總是在吃飯時間問他需不需要幫忙、需要請家教或者補習就直說,而相葉也總是說著「再試試看吧」。

能試到什麼時候呢。

嘆了口氣,他把雙手枕在頭後準備躺下,卻一個沒抓緊讓成績單和考卷都被風吹得飛了出去。

「唔啊……」狼狽的翻過身要去搶救,卻先看見一隻腳用乾淨俐落的姿勢把兩張紙一起踩在腳下。

莫名有種自己被踐踏了的感覺,相葉咬牙抬起頭,看見一個染著金髮、戴著耳環的少年。

少年沒有踩很久,馬上就移開腳彎身撿起他的成績單。而人有個很要不得的本能就是不管撿起什麼,髒的乾淨的大的小的是不是錢(就算是錢也會看一下金額),都會先看一下。

……」少年挑起眉毛。

……」相葉張開嘴巴。

都被看到了。

相葉張著嘴巴,看著少年的視線緩緩落到他身上。

……你的?」他開口。

……對。」相葉承認,然後少年蹲下身把成績單遞給他。「謝謝。」

「不客氣。」

相葉瞄了一眼少年的眼睛──沒有笑意,很銳利的眼神,但是深深的雙眼皮很漂亮。是一雙如果笑起來會非常漂亮的眼睛。

「你是相葉雅紀。」少年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跟著相葉坐下來,看著他繼續開口。

「對……」相葉原本想著都看過他的成績單了當然會知道名字,卻突然想起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偶爾會看到這名少年,在某些早晨在校門口碰見松本的時候,這名少年都在松本身邊,雖然會陪著松本停下來讓松本和他及二宮打招呼,但都直直望著前方沒有看過來。「啊你是櫻井翔!」

一句話脫口而出相葉就覺得不妙,那雙銳利的眼睛朝他看過來,圓溜溜但是很兇的黑眼珠瞪著他。

「啊,我是說,櫻井學長,對不起,因為我常常看到你和松潤,不對,松本く一起來上學……」慌張的咧開笑容,手中的成績單和考卷快被相葉捏爛,他緊張的和櫻井解釋著。

噢噢噢天啊按照二宮每天報告的雷公行徑他會不會要就地切腹啊──

「緊張什麼。」不知道是不是相葉的錯覺,但是櫻井的銳利氣勢好像有點消下去了,「我是櫻井翔,沒錯。」

「呃,是……

接下來要說什麼?要說什麼?原來就是學長啊松潤每天都在說你很帥你很溫柔喔你認識ニノ嗎他每天都說你很兇你昨天對龜梨君發火還有──

不管哪個句子說了都會被殺掉吧!

今天明明是陰天氣溫也不高,但是相葉出了一身汗,他撩起額前瀏海猛擦汗,而櫻井也繼續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我說……

「啊、是。」好不容易等到學長開口,相葉放棄了自己腦袋裡面的混亂思緒,恭恭敬敬的轉頭看著櫻井。

「如果需要的話。」櫻井用下巴比了比他手中的兩張破紙,「我可以教你。」

「欸?」相葉傻住。

櫻井這次直直看著他,大眼睛裡面看不出有怒氣,「我可以教你,需要嗎?」

 

 

翔くん要教你?翔くん要教你?咦翔くん要教你?」放學的時候松本睜著淚眼汪汪大眼睛抓著他搖。相葉覺得自己的靈魂在體內空隆隆的搖。

拜託他自己也錯愕到不行啊又怕不答應會被櫻井從樓頂丟下來,所以他就答應下來了。

「非常好,笨蛋,這樣我就不用把打電動的時間花在你身上了。如果被兇到哭了,今天晚上我家不會有人打電話來。」二宮揹著書包,低頭打電動,一邊對相葉釋出超級隱晦的好意。

「呃,好……

「這樣我今天就要自己回家了。」松本低著頭很沮喪,「平常都是翔くん陪我回家的。」

「松潤,對不起。」知道松本到底多喜歡櫻井,相葉莫名其妙的低頭道歉了。

「啊,沒關係啦!念書比較重要嘛,雅紀要加油喔,如果還是有不懂我也可以把筆記給你。」松本軟軟的笑開,拍拍好友的肩膀,「加油!」

 

他和櫻井約在學校的圖書館。

他在莽莽撞撞渾渾噩噩的答應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麼駭人的事情──他緊張的問著學生會不會很忙嗎,而櫻井只是淡淡的說最近沒什麼事情要忙。

搬著英文和數學課本來到圖書館,他四下尋了一周之後,才發現櫻井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非常隱蔽。比中午時更微弱的午後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打在櫻井身上,相葉突然覺得就算沒有那頭金髮,櫻井整個人也在閃閃發光。

……櫻井學長。」走到櫻井旁邊,他小聲問好。

「嗯。」聽到相葉的聲音,櫻井闔上了原本在看的書。相葉偷看了一眼,是本英文小說(無字天書),「東西放下,坐著吧。有沒有帶你的習作,給我看一下。」

「好。」相葉把書包全部放在櫻井旁邊的椅子上,然後拉開旁邊的椅子打算坐下。

……給我等一下,中間隔這麼大你是要我怎麼講?」因為是圖書館所以不能大聲說話,櫻井一掌輕拍在他和相葉中間的大空格,黑眼睛斜斜瞪上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相葉連忙把自己的位子和書包對調,然後把已經拿出來的英文課本放在桌上,另外把放在書包裡的習作拿出來遞給櫻井。

櫻井拿到習作之後就低頭快速翻閱,整面的紅字讓相葉不敢看第二次,只好低著頭玩自己的手指甲。發呆之餘,鼻間充斥著好聞的氣味──他轉過頭,發現這股氣味是櫻井的。軟綿綿的,不是香水,而是乾淨的肥皂香混著太陽的味道。

給人一股溫柔的印象。

 

相葉くん、

「啊!」

發呆發的正厲害,給櫻井一叫,相葉忍不住嚇到發出聲音,連帶櫻井也被嚇的震了一下。

「幹什麼啊?」

「對不起……」相葉眨眨眼睛,耳裡還滿載著剛剛櫻井喚他名字的聲音。

意外的,低低的啞啞的,有那麼一點柔和的聲音。

有點喜歡啊,被這樣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

「不要發呆了。」櫻井白了他一眼,一甩頭讓遮住眼睛的金色髮絲移開,「麻煩你解釋一下,這句『What you are doing』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在做什麼』啊。」相葉傻呼呼的回答。而這樣傻呼呼的表情讓櫻井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自己無奈磨牙。

「如果你是直翻,也還知道what 要放在前面,那為什麼are 就不放在you前面?」

「因為……」相葉張著嘴巴講不出來。為什麼呢?「就、話說回來,為什麼不能這樣翻?」

「你搞清楚,英文和我們亞洲語系不一樣,你的問題就在你都用日文的文法去思考。」櫻井又翻了翻他的習作,「你的問題就在這裡而已。接下來我會把文法筆記給你,給我背。」

「呃。」他超討厭背東西。而只聽到這單音節櫻井大概也猜出他在想什麼。

「我都教你了,你還不給我考好一點,我就……」瞇起眼睛,櫻井狠狠瞪他,舉起手指在頸動脈的位置上劃過。搭上那頭金髮,相葉終於有種被不良少年恫嚇的威嚇感。

明明是你自己說要教我的啊超莫名其妙的好嗎──相葉在威脅眼神之下不敢頂嘴,更別說對方還是學長,「知道了我會背……

「今天我先把你的問題出在哪裡搞清楚。數學習作給我。」櫻井丟下他慘不忍睹的英文習作,又向他伸出手。

 

 

§§§

 

 

溫柔的、好聞的味道。

相葉揉揉酸澀的眼睛,放下筆的右手覆上摟在自己頸間的手臂。

翔ちゃん。」

「嗯。」背後的人應了一聲,「又算錯了?」

「對──」既然都被猜中了相葉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翔ちゃん,你為什麼可以忍受那麼多數字在你眼前晃來晃去?記帳真的好難,我不幹了!」

「是你開的花店,你跟誰耍賴。我又不是你店裡偷懶的員工。」櫻井輕輕笑著調侃,「你本來就不擅長複雜的事情,不是嗎?」

翔ちゃん我付你薪水來我店裡工作。」相葉抓著櫻井打算開始應徵員工。

「拒絕。」櫻井根本沒打算考慮。他放開了摟著相葉的手,在相葉背後伸了個懶腰。「你會對我毛手毛腳。」

「我不是會對員工性騷擾的老闆啦。」

「很遺憾,我知道你會是。」

聽見櫻井的腳步聲走回廚房,大概是要去拿早上還沒喝完的花茶,相葉對著複雜的記帳簿發出嘆息。

雖然櫻井出國留學修的就是經濟,但是他們家的記帳全部交給相葉來負責。相葉除了自己開的花店以外還要多負責家裡的部份,有時候真想把記帳本丟給櫻井就算了,反正多耍賴幾下櫻井一定會答應。

只是看著櫻井下班回來疲憊的雙眼,漂亮的大眼睛闔起一半,平常就很溜的肩膀又斜了幾度,相葉還是捧著記帳本,一筆一筆努力奮鬥。

啊但是他真的受不了啦──

相葉無聲啊啊啊,抓住自己的頭髮。

乾脆找他那個很愛錢的竹馬來啦──

 

……不用找ニノ

低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相葉愣了一下,撐著沙發椅背回過頭。櫻井半張臉埋在裝了花茶的馬克杯裡,正垂下眼睛盯著他看。

奇怪了他剛剛有脫口而出嗎?

翔ちゃん?」

……我說,不用找ニノ

櫻井繞過沙發,把馬克杯放到小茶几上,順手抽起攤開的帳本,原本放在帳本上的原子筆落在桌上。他靠近相葉,沒拿著帳本的手勾住相葉的頸子。暖暖的呼吸打在相葉臉上,相葉一下子窒住了呼吸。

「我可以教你,需要嗎?」

 

『我可以教你,需要嗎?』

被雲遮住的柔和許多的陽光下,櫻井學長這麼問他了。

相葉一下被模糊了視線。

是他的錯覺嗎,櫻井學長倨傲的眼角很柔和,還帶著笑意。

 

多年前那個倨傲銳利的櫻井學長和眼前柔和的櫻井翔重疊在一起,讓相葉一下控制不住,抬手打掉了櫻井手上的帳本。順著櫻井的姿勢把他壓到沙發上,低下頭,兩人就這麼在沙發上糾纏起來。

 

記帳什麼的……不急吧?

在他耳邊,櫻井的聲音有點叛逆。

 

***

其實已經寫好很久了,既然今天放鬆就乾脆一次丟!(請自重

相葉不夠活潑、相葉不夠笨……對不起,一切是因為他和學長還不熟。(?)

其實在我心裡相葉是個很細膩的人,所以寫出來就沒那麼笨了,真的很對不起XDD

至於松潤,松潤,松潤……小時候包子臉好可愛喔。(痛哭)

因為寫到的是小時候的印象,而跟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小時候給我的印象就是櫻井翔最高櫻井翔最棒我最喜歡櫻井翔我要黏著櫻井翔。

當然長大後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但是這篇講到小時候,所以松潤就變成了小少女

請不要擔心之後完全不會再發生這樣的狀況的。(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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