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Aragorn x Legolas

*現代AU,雙向暗戀(ˇwˇ人)

01

「你對我完全沒興趣,是不是?」

「比起這個,Legolas。」Aragorn微微笑著,輕輕掙脫了Legolas的牽制然後坐起身,雙手放在一臉倔強、跨在他腰際的Legolas的肩膀上,示意他從自己身上離開,「我不認為我們該在床上討論這個。」

「你對我沒興趣。」Legolas揚起笑容,只是稱不上真心。

那雙藍色的眼睛在燃燒。Legolas在談論自己喜歡的事物時,雙眼總會像這樣,燃燒著好比恆星的光熱,但現在他的雙眼比起恆星閃爍,更像是星星壽終之前會撲朔的那種黯淡光芒。

「我們不討論這個。」Aragorn看著友人的雙眼,淡然地堅持,「就算我真的對你有興趣──我也絕對不在你失戀之後,在床上跟沒辦法好好思考的你討論這個問題。」

他們互相瞪視,最後Legolas率先移開視線。那光熄滅了,Aragorn知道這表示對方醒了。

「你說得對,我……」他小聲咕噥著,臉上終於出現困窘的神色,一反剛剛的強勢和絕決,「我不知道我怎麼搞的。」

「我知道。」

Legolas睨了他一眼,「我猜我應該……

「噢,對。」

Aragorn挪開雙手,Legolas則小心翼翼地抬起腿,從Aragorn身上退開,很謹慎地沒有碰到Aragorn的身體。他們坐在床上,懸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尷尬得可以,好像光是動一根手指都能打破什麼不該打破的東西。

Aragorn。」不知道過了多久,Legolas平靜地開口,好像剛才失控的樣子不存在,他們只是兩個到彼此家過夜談心的青少年。

「嗯。」

「你對我沒興趣。」

……這不是個問題。」Aragorn搖了搖頭,「而且,我的朋友,你真的覺得我們應該在這種時候討論這種問題嗎?」

Legolas了個白眼,然後低聲笑了起來。

「啊,」他甚至笑到眼角有了淚水,於是抬起手抹去,「這問題蠢透了。」

 

02

AragornLegolas認識了很多年,如今都已經記不太清楚成為朋友的契機了。

努力回想起來,大家都會模糊記得在大學的時候Aragorn的好哥們應該是BoromirLegolas最常抬槓的對象應該是Gimli,但是到後來如果找不到Aragorn,大家都會直覺地說「去問Legolas」,反之亦然。

這並不是說他們和原本的朋友就斷了聯絡,只是他們兩個實在有點形影不離,因此總讓人提起其中一個就想起另外一個。

他們的關係很好,甚至到了可以不用徵求對方同意就直接拿對方外套穿的地步。Gimli發誓,他還有一次看見Legolas因為身上沒有零錢就直接伸手去挖Aragorn的外套口袋,而Aragorn卻不為所動,好像這事天經地義。

「正常人應該直接把那個傢伙的手打掉吧!」Gimli在和Boromir聊起這令人髮指的事件時是這樣說的。Legolas趁著Gimli在激動陳述他的罪行時對Boromir眨眨眼,用叉子戳走了Gimli盤裡的最後一塊牛排。

「為什麼你們兩個感情那麼好?」Boromir的弟弟Faramir有點羨慕地看著那兩個正在分享食物(青醬焗雞義大利麵和西班牙海鮮燉飯)的人。

「為什麼呢?」Legolas正忙著算西班牙海鮮燉飯裡頭的蛤蠣、想要平均分配,但Aragorn毫不在意,知道他喜歡吃就拼命夾給他。

「也許是因為我們兩個穿衣品味很像,我可以隨時拿他的外套穿。」Aragorn打趣。

「說到這個,你們兩個今天沒穿錯外套啊。」Gimli低頭看著自己的盤子,突然發現自己的牛排不見了。「嘿,我的牛排。」

「你的牛排怎麼啦?」身為牛排竊賊的Legolas一派悠哉地歪過頭。

「我剛剛吃完了嗎?」

「我怎麼會知道?」

Gimli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瞇起眼睛用力思索。他要花一段時間才會想起自己本來還剩下一塊、而那可能是Legolas吃掉的。

Aragorn笑著搖了搖頭,他已經很習慣LegolasGimli這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他湊到對方耳邊:「Legolas,我不小心讓醬汁噴到襯衫袖口了。」

「哦。」Legolas不甚在意地看了他的手一眼:「洗乾淨再還我就好了。」

「抱歉。」

「不會。只是,」Legolas用叉子戳起一塊蛤蠣肉送到嘴裡,薄薄的嘴唇彎起一抹稱得上漂亮的微笑,「在你下次因為看電影看太晚而打算來我家過夜之前,先準備幾套衣服來我家吧。」

 

03

Legolas情緒失控後的隔天早上,Aragorn趁著對方醒來之前先煮了壺咖啡,還準備了他記得他很喜歡吃的起司煎蛋三明治。當Legolas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時,Aragorn正好用一桌的香氣迎接友人。

「早安。」

「早。」Legolas有點詫異地看著被早餐擺滿的餐桌:「也太豐盛了吧。」

Aragorn沒有回答,只是笑了下,用眼神示意Legolas快點坐下吃早餐。

等到Aragorn也帶著兩杯咖啡坐下之後,Legolas拿起三明治,毫不客氣地張開嘴巴咬了一大口。

蛋黃八分熟,正正是他喜歡的。

Aragorn倒是沒有馬上開動。他慢條斯理地抖開今天的報紙,靜靜地看完頭版之後才拿起他的那份三明治。「Legolas。」

「嗯?」Legolas抬起眼睛,分神的瞬間他伸出去拿咖啡的手戳到了餐桌邊的胡椒罐,差點把它撞到桌下,還好他動作靈敏地一把將胡椒罐給抓回來。

「昨天晚上怎麼了嗎?」

Aragorn問話的時候沒有看向那雙藍色眼睛,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報紙,一邊把豐盛的三明治稍稍壓扁之後送到嘴邊。餐廳裡過了許久都只有他進食的聲音。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時候不一定會說話,問了問題也不會馬上就得到回答──也許這是為什麼他們總會花上很多時間待在一起,因為想說的話老說不完。

……也沒什麼。」Legolas終於啟唇,開頭的第一個音還岔了開。「你知道的。」

「又一個沒眼光的傢伙,是嗎?」

「沒眼光──」Legolas重述他的用詞,聲音裡堆疊挖苦。「沒眼光就算了,那根本沒長眼睛。」

「很少人配得上你。」

「你這樣覺得嗎?」Legolas聳聳肩,一口把最後剩下的三明治都塞進嘴裡。Aragorn抽了張面紙遞給對方,Legolas睨了他一眼,接過面紙然後把嘴邊的碎屑擦乾淨。「真是謝謝你的安慰。」

Aragorn抬起視線,望著Legolas看似心不在焉的側臉。「這不是安慰,Legolas,你知道這是真心話。」

Legolas沒有看他,只是沉默地把用過的衛生紙壓在空盤子下,端起還冒著煙的咖啡小心啜飲。

「也很少人配得上你。」Legolas放下杯子的時候這麼告訴他,左手撐著下巴然後打了個哈欠。「今天不上班,你打算做什麼?」

「你想做什麼?」Aragorn反問。

「我不知道──也許去看電影,我想。怎麼了嗎?」

「我跟你一起去。」Aragorn提議。

Legolas上下打量著他,最後勾起了略顯頑皮的笑容。

「不要。」

 

04

Aragorn認識Legolas一段時間之後,很自然地得知對方喜歡同性這件事。他們小組在完成畢業論文之後一道去酒吧慶祝,Aragorn看著Legolas拒絕一個又一個前來搭訕的女孩,忍不住問他是否已經有女朋友了。

「什麼?」Legolas好奇地看著他,「你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那些女孩子……不只是她們,在學校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看過你答應過任何一個女生的邀約。」Aragorn向服務生招招手,多點了盤小菜──Legolas吃完的菜通常是他喜歡吃的。在服務生離開之後他頭往旁邊的空座位歪了歪,示意說Boromir可沒拒絕那些邀約。「所以我才猜你有女朋友了。」

「喔,我沒有女朋友。」Legolas往後靠到椅背上。爾後興味盎然地瞇起眼:「你不也沒答應嗎?」

「我是──

「比起女生,我更喜歡男生一點。」Legolas打斷他,極其自然地說出口。他沒有刻意隱瞞,也不覺得那有什麼好恥於說出口的。

Aragorn一下還沒辦法搞懂自己所聽到的。他花了一段時間,才發出一個單音節:「噢。」

Legolas皺起眉頭,「不准問我是不是和Gimli在一起。」

「為什麼?」

「太損我的格調了。」鄙視Gimli的言論Legolas說得比方才的發言還要自然,他們兩個總是這樣、不互相損個幾句不願甘休。「我現在沒有對象。」

Aragorn點點頭,這樣的話題他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就算不回應、他想Legolas也不至於認為他是覺得厭惡,因此他不擔心。

酒吧的燈光昏黃,讓往後靠在椅背上的Legolas看起來就像是陷進那張大大的扶手椅裡頭似的。Aragorn不希望讓Legolas有被厭惡或者被拒絕的感覺,因此沒有移開視線,仍舊直勾勾地望著那雙在昏暗燈光中依舊熠熠生輝的藍色雙眼。

……所以,」

「所以?」

「所以橄欖球社那個Bolg在追你,是嗎?」

Legolas皺起來的五官簡直是在嫌棄沾在馬桶上的尿垢。「你怎麼就記得這件事……

「老天,當你在學校走廊上給他的臉那一拳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因為他對你喜歡的女生做了什麼呢。」

「他確實是常常找Kili麻煩。」

Kili?」

Tauriel她男朋友。」Legolas翹起腿,「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那種小矮子的。」

「所以你是在幫青梅竹馬出氣。」Aragorn笑了起來。他的朋友是個平常冷冷淡淡,熟識以後卻歡快活潑的一個人,還總是把朋友的事情當做自己的事情處理──包括處理掉Gimli買來當早餐的所有貝果麵包。

「一半而已──你不會想聽Bolg到底跟我說了什麼的。」

能讓Legolas氣到出手打人,那話想必不會太好聽Aragorn雖然不認識Bolg,卻知道他在學校的名聲不怎麼好。他皺起眉頭,對Bolg的反感猛地揚了起來。

當他沉默地思考著Bolg的為人時,對座的Legolas突然拋來一句話。「你放心,我不會喜歡你的。」

Aragorn反射性地看向對方。

「別誤會,你很好。只是正好不是我的菜。」Legolas說著然後撐著椅子扶手起身。「Gimli這傢伙大概在廁所吐昏了,我去看一下。」

Aragorn看著Legolas纖細靈活的身影在桌椅間幾個穿梭,背影迅速地掩沒在通往廁所的轉角。他沉靜良久,直到服務生送上他剛剛點的下酒菜,他才回過神、和服務生說了聲謝謝。

 

05

『那就這樣了啊。』

「等等──等一下。」Aragorn搶在Boromir掛掉電話之前阻止他。

『怎樣?』

Legolas會去嗎?」

『他當然──不,等等,』這次換Boromir打斷他自己,『你剛剛是問我Legolas?你問我Legolas會不會來參加婚禮?』

「對。」

『什麼時候他的事情要問了,他會不會來參加我弟弟的婚禮,絕對比主辦人都還要早知道吧。怎麼會跑來問我?』

Aragorn拿著電話,遲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自己也想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得去問其他人Legolas的行蹤了。以前可是連Gimli都得打電話給他找人,現在Aragorn卻連打給和Legolas最親近的Tauriel也不見得能問到Legolas的近況。

Aragorn,你還在嗎?』

「還在。」

『你們兩個該不會吵架了吧。你們有嗎?』Boromir的語氣懷疑到不行,那語氣簡直就像是在質問世界末日是不是要到了一樣。

「不,我們沒有吵架。只是──Aragorn想起他們兩個最後一次見面那天,Legolas穿著之前借放在他家裡的毛衣,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臨走前只答應Aragorn如果電影很好看,他一定會告訴他。

顯然Legolas挑到了一部爛電影

『只是怎樣?』

……可能他很忙吧。你知道,他們家的公司規模那麼大。」

『是喔。我以為他不管怎麼忙,都會自己找出時間拎著啤酒跑去你家……

Aragorn的嘴角挑了一下。Boromir或許不像他那麼了解Legolas,對Legolas的行為倒是瞭若指掌。

『啊,總之,』自個兒自言自語了好段時間,Boromir總算發現他已經開始在碎碎唸了,『Legolas會來,昨天我才打電話給他確認過的。』

「好,謝謝你。」

『真的沒吵架吧?』Boromir有點擔心,掛電話之前還是再問了一次。

「真的沒吵架。」Aragorn和友人保證,最後又閒聊了幾句才掛上電話。他握著話筒,雙腿交疊擺在茶几上,仰起頸子看著天花板發呆。

打從Legolas自己一個人去看電影那天起,他們兩個已經將近兩個星期沒有聯絡了。以他們兩個朋友的身分來說,都已經從學校畢業了,兩個星期沒有聯絡並不算什麼──他和Boromir兩個月沒聯絡都不算稀奇,但當失去聯絡的對象換成LegolasAragorn只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樣的事情很久以前也發生過一次,那一次他也是好像生活的哪裡缺了一角一樣。當時Legolas的手機沒有關機,他不會找不到人。

他拿起話筒,手指猶豫了幾秒之後快速地撥了Legolas的手機號碼,然後把話筒拿到耳邊。

 

『對不起,您所撥的電話目前關機……

 

他在語音信箱的嗶聲跳出來之後張開嘴,聽著電話那頭無機的沙沙聲,嘴唇都乾了、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最後他掛掉電話,仰起頸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和當時的最大差異了。

 

06

Aragorn畢業後穩紮穩打地花了兩年時間考上公務員,很快就在社會上站穩腳步。Legolas毫無意外地進了父親開的大公司──他可沒有因為身為大老闆的兒子而獲得優待,相反地,Aragorn聽說ThranduilLegolas從基層做起,這也是為什麼Legolas總是缺席所有的同學會,到最後Gimli甚至說要把Legolas的照片放在桌上當做他有來,被Legolas抗議說他只是忙、又不是死了。

奇怪的是,不管再怎麼忙,Legolas維持一個星期一定跑去Aragorn家裡過夜一天的習慣。他有時候會醒著和Aragorn聊天,有時候只是掛在Aragorn的沙發上,手裡拿著喝不完的啤酒打瞌睡。

「你要是累的話怎麼不回家休息?」他把Legolas的一隻手臂繞過自己的肩膀,把對方扛到房間裡去睡覺的時候半是不解地詢問靠在他肩頭昏昏沉沉的Legolas

「嗯、嗯,什麼?」Legolas的發音通通黏在一起,顯然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我說,」他低下頭,幾乎貼在對方耳邊:「你累的話,為什麼不回家休息。」

……Legolas沒有回答,嘴唇嚅了兩下,卻只發出一些模糊的聲音。料想對方也已經累得沒辦法好好說話,Aragorn便不打算再跟他說話,只是謹慎地把Legolas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後把被子拉起來蓋到他身上。

確認Legolas不會著涼,Aragorn抓了抓自己的後腦杓,想要去櫥櫃把毯子找出來、好讓自己在沙發床上過夜的時候,Legolas的手猛地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住了他的手。

Legolas?」以為對方已經睡著的Aragorn給嚇了一跳,蹲下身看著Legolas瞇開的朦朧雙眼,「你要喝水嗎?」

……Aragorn。」

「我在。」

「為什麼……為什麼很久沒聽到你提起Arwen了,你跟她怎麼了?」

Arwen?」Aragorn挑起眉,「我跟她沒怎麼。為什麼問?」

「你很喜歡她……

「噢,對啊。」想起當初認識Arwen時內心的那股狂熱,Aragorn忍不住揚起笑容,「我有一段時間還以為自己愛她呢。」

Legolas蹙起眉頭。

「所以呢?你為什麼問到她?」

「你愛她,怎麼後來沒怎麼聽你提到她。」

「我說了──我以為自己愛她,只是後來,後來我發現。」Aragorn思考著,揣摩著用詞,「後來我發現我並不像我想的那麼愛她……或者說,我愛她的方式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所以我們沒有繼續發展下去。」

「她有哭嗎?」

「沒有。她能理解。」Aragorn翻過手掌,反握了下Legolas的手。「這樣的解釋你接受嗎?」

「有什麼好不接受的。」Legolas閉上眼睛,輕輕地哼著笑了兩聲。

「睡吧。」Aragorn的手在放開Legolas的手之前頓了頓,後來他果斷地起身,把床頭的小燈給關掉。「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會早點喊你起床。」

他轉身走向門口,正想要把大燈也關掉的時候,Legolas出聲喊住他:「Aragorn……

「嗯。」他停下腳步,一隻手放在燈的開關上。

「你是發現你更愛其他人嗎?另外一個人。」

Aragorn側過臉──從他的角度,他只能看見Legolas的額頭,其餘的都埋在棉被下。

……嗯。」他關上了燈。「對。」

「噢。」

 

隔天Aragorn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人從客廳搬回臥室自家床上,本來睡在沙發床上蓋著的毯子則摺的好好的收回櫥櫃裡。餐桌上有一碟用保鮮膜包好的三明治,旁邊還留著一張紙條。

『早安,借用你的廚房做了點早餐,湊合著吃吧。

我最近會很忙,可能暫時不能找你了,有空再約:)』

 

大概一個星期後,Aragorn打電話給還真的整個星期沒有聯絡的友人,並且在對方接起電話之後調侃:「要忙到什麼時候啊,大忙人。」

 

07

Aragorn站在牆角,眼神緊盯著參加婚宴的賓客報到的地方。他看到不少自己也認識的、FaramirEowen在大學的同學,其他還有不少是各自的親人。他的目光逡巡著,在人群中搜尋那抹他最熟悉的淡金色。

他的目標在婚禮正式進行的十分鐘前出現,身穿一襲深綠色的貼身剪裁西裝,一臉疲憊又憔悴地從電梯裡衝出來,抓起麥克筆在賓客簽到表上迅速地簽下名字。Aragorn腰桿一撐,從牆角走出去,默默地走到Legolas面前。「嗨。」

Legolas毫不掩飾地抖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嗨。」

「好久不見,我猜。」

「有嗎?」Legolas微笑得很勉強,Aragorn看得出來。只是他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太累了、還是有別的其他。「婚禮快開始了,我們應該──」

「還有十分鐘。」Aragorn橫過長桌,抓住Legolas的手肘。「聽著,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們先進去再說。」

「還有十分鐘,很快。」他堅持,雙眼直直地看著他。

Legolas望了他一眼,垂下眼睛,很深地嘆了一口氣。

「好。」

Aragorn帶著Legolas走到飯店的迴旋梯邊,這個時間賓客已經差不多到齊了,就算還有人來也是坐電梯,樓梯間不會有人。Legolas靠牆站著,眼睛卻看向旁邊,不肯看他。Aragorn雙手抱胸站在Legolas面前,略微嚴肅地看著他。

「兩個星期。」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之後,他率先開口。

「兩個星期什麼?」

「沒有聯絡。」

「我們已經不是同學了,Aragorn。一段時間沒有聯絡很正常。」

「你連手機都關機。」

「那是因為──」Legolas的視線迅速抬起,卻又在對上他的雙眼的那刻掉下去盯著自己的皮鞋尖:「因為我在趕營運計畫,我需要專心。」

「你以前還會把工作帶來我這裡做。什麼時候講電話會讓你不能專心了。」

「我的天哪,Aragorn,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了。婚禮快要開始了,我們不能──」

Aragorn的手碰地一聲捶到牆上,果斷地擋住意圖離開的Legolas。「你又是為什麼突然開始躲我了,我不懂。」

「你不用懂──也沒什麼好懂的,不過就是我很忙。」

Aragorn蹙起眉頭。他和Legolas就像是在比賽瞪眼睛一樣,兩人都死死盯著對方,誰也沒有讓步──儘管Aragorn還不敢確定自己該為了什麼讓步。他看著Legolas的臉,思考了許久。「……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

「什麼?」Legolas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那個讓你心情這麼差的傢伙。告訴我他的名字。」

「別管我了,Aragorn。」Legolas試圖撥開Aragorn擋住他的手,Aragorn卻順勢抓住他的雙臂。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這種近似強迫的互動,讓Legolas一時傻住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

「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我不想告訴你。」Legolas別開臉。Aragorn於是把他往牆上推,用上了點力氣。

「告訴我。」

「我不要。Aragorn,這是我的事情,你沒有必要──」

「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我沒有必要管?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讓你變成這樣?」Aragorn抓著Legolas雙臂的手不自禁地使力,指尖微微掐皺了Legolas的西裝外套,「連我的電話都不接。」

Aragorn──」

「告訴我。」

Legolas幾次試著掙脫都失敗,最後臉上表情漾出了恚怒,「你真的要知道?」

Aragorn吁出一口氣。「對。」

「放開我。」Legolas又做了一次徒勞無功的嘗試。

「不。」

……好,我跟你說。」Legolas諷刺地笑了一聲。「我單戀一個混蛋好幾年了,從我上大學認識他就一直喜歡那個傢伙,但那個混蛋從頭到尾都把我當成朋友。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我也沒奢求什麼,朋友很好,朋友就很好。順便跟你說,那個混蛋本來有個女朋友、後來分手了但理由是他有個更喜歡的人。朋友很好……我有好幾次都差點告訴那傢伙我喜歡他,那樣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我憋都快憋出病了。」

Aragorn掐在Legolas雙臂上的手鬆了鬆,Legolas抓緊機會甩開他的手。他的聲音隨著情緒漸漸失控而揚起,在空蕩蕩的豪華迴旋梯邊盪起陣陣回音:「前陣子我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衝去那個傢伙家裡,壓著他,掐著他問是不是對我沒興趣。那傢伙以為我是失戀了要找人發洩,所以他叫我冷靜。他連碰都沒有碰我,後來還說了對我沒興趣──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以為我是因為別人的事情失控。這已經不是當不當得成朋友的問題了。我──我沒辦法忍了,Aragorn,尤其你看,」Legolas的手往婚禮會場用力一甩,那裡正傳出音樂聲。「現在我有一個朋友結婚了。那個傢伙遲早有一天也會結婚,我才不要在他結婚的時候當那個在婚禮上假裝開心、回家卻哭得肝腸寸斷的可憐蟲!」

Legolas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用吼的,低沈的聲嗓在樓梯間迴盪、隆隆作響。從Aragorn認識Legolas以來,他從來沒見過對方情緒失控的樣子,就算是大夥為了做報告而吵到幾乎要大打出手的時候,Legolas也只會優雅地用鼻子哼氣。Legolas是完美無暇的,他的情緒控管無懈可擊,連出拳頭都會經過縝密思考,但是現在他卻在Aragorn面前紅了眼睛放聲大吼,打理整齊的頭髮有幾根翹了起來,看上去反常地可憐兮兮。

Aragorn默不作聲地看著Legolas瞪著泛紅的眼睛,粗喘著氣別開視線。Legolas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氣息發顫,不停顫抖的手用幾乎要把頭髮拔起的力道將亂掉的髮絲拉緊。

……回去參加婚禮吧。Legolas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恢復平穩,只是雙眼也不肯再看向Aragorn的臉。「然後,如果你真的要找那個傢伙算帳的話,」

 

LegolasAragorn和牆壁之間擠出來,聲音是Aragorn從來沒有聽過的冷淡:「你應該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吧,對嗎?」

 

08

「說真的,Aragorn。」當Legolas姍姍來遲,終於出現在和Aragorn約好的咖啡廳時,他一臉無奈地放下公事包,拿起菜單的時候輕聲咕噥,「一個星期沒見而已……

「有人在我準備公務員考試的時候不管不顧地帶著紅酒來我家,說三日不見如隔──」

「好、好、好。」Legolas趕緊阻止Aragorn繼續說下去,耳根都紅了。他招手喚來服務生,點了一杯熱拿鐵。Aragorn注意到那位男性服務生紅著臉瞥了Legolas的臉好幾次,下意識地挪了挪放在桌下的腿,不小心撞到Legolas的膝蓋。

「你這星期在忙什麼,簡訊也不回。」

「很多啊。上司丟下來的工作、我爸丟下來的工作。你打電話來前一天,我還被我爸狠狠唸了一頓。」

「唸什麼?」Aragorn笑著喝了口有點涼掉的美式咖啡,「如果他是唸你不夠認真,那就太嚴格了。」

……不是啦。他叫我快點找個對象。」Legolas對這個話題不甚自在,在軟軟的單人沙發椅上拼命挪姿勢。

……你爸不知道?」

Legolas知道Aragorn在指什麼,乾笑了一聲,「他知道啊。」

「他──?」

「不是啦。你誤會了,他沒有反對。」Legolas伸了個懶腰,「他只是怪我太……太挑了。」

Aragorn看著Legolas閃躲的眼神,張開口想說話,服務生卻正好在這個時候送上Legolas的咖啡。他默默地看著Legolas謝過服務生,還優雅地婉拒了服務生的搭話。

「幹什麼一直盯著我看?」Legolas端起咖啡的時候注意到Aragorn的視線。

……對象。」Aragorn比了比那名服務生落魄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Legolas眉毛一挑,右足尖往Aragorn的小腿骨上猛力踹下。

 

09

「你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FaramirEowen的婚禮過後一個月,Aragorn在半夜三點來到Legolas的家門前,狂按門鈴,完全不管會不會吵到鄰居。被逼出來的Legolas一臉憔悴,打開門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悲慘的負面情緒,眼底卻在看見他的時候流露出難以控制的擔憂。

「讓我進去。」滿臉鬍渣、一個月來瘦了兩公斤多的Aragorn靜靜地要求。

Legolas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在Aragorn開始吸鼻水的時候讓出門口通道,讓Aragorn踏入玄關。「說真的,Aragorn,你究竟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

 

Legolas來不及說完,整個人被推到牆邊。Aragorn的臉貼得很近,嘴唇將觸未觸。Legolas不由得偋住呼吸。

「我打電話給那個混蛋了。」

當那雙藍色的眼睛猛地抬起,Aragorn久違地直直望進Legolas的雙眼。

「他說他不敢回應你,是因為你曾經說過『我不會喜歡你的』。」

Legolas的嘴巴微微張開,傻了。Aragorn在這種時候居然覺得有點想笑。從來高傲的Legolas露出這種表情,說出去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的。

「你說──你說什麼?」Legolas瞇起眼睛,聲音微弱地問。

……你曾經說過你絕對不會喜歡我,Legolas。」Aragorn的手指抽了一下,他這時候才注意到Legolas的頭髮散亂,黑眼圈厚的像是有人拿碳筆在他的眼睛周圍反覆畫圈圈,而且他和他一樣,起碼也瘦了有兩公斤。「Legolas,你不是唯一一個因為某個混蛋說過的話而一直憋得像個蚌殼的人。」

Legolas的神情活像是看著Gimli把自己的鬍子全部剃掉一樣。

Aragorn。」

Aragorn抓住Legolas已經變得冰冷的手。這天氣不待在被窩裡,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站在玄關實在不是好主意,所以他帶著還在呆滯狀態、對他乖乖聽話的Legolas往屋內走。「什麼?」

「我沒辦法消化你說的。」

「也是。畢竟根據你說的,你已經認為我們之間『不可能』將近十年了。」

「你是直男。我沒辦法消化你說的。」

「當那個混蛋喜歡你的時候,我相信他不會在意你的性別。」

「我沒辦法消化你說的。」

「我知道。現在只過了一分鐘,而我花了整整一個月才消化了你對我吼的,搞清楚你說的那個混蛋真的是我、不是別人。」

「我知道你說我是混蛋。」

AragornLegolas坐在沙發上,自己則單膝跪在Legolas面前,「過頭了,抱歉。不過我想我們扯平──你也說我是混蛋?」

Legolas看著他的眼神裡頭帶著點不可思義、不可置信,但那嘴角漸漸拉開一點弧度,「我猜我睡前酒喝太多了。」

「你該少喝一點,如果這讓你覺得你現在在做夢。」

「我,我不,不可能就這──」

Aragorn勾住Legolas的頸子,壓低他的身子並且快速地吻了他一下。「這有讓事情變得比較簡單嗎?」

Legolas眨眨眼睛,「有……我猜,」Aragorn起身,覆到他身上時,他們都聽見了Legolas吞嚥的聲音,顯而易見的緊張,「我,真的,喝太多了。」

「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討論這個問題了。現在,也許你應該先告訴我──為什麼一個月沒有跟我聯絡,大忙人?」

Legolas翻了個白眼,抓住Aragorn的領子,偏過頭給了他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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