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S

＊CP為Viggo x Orlando，現實取向

＊請注意現實中絕對絕對絕對沒有這回事，一切都是純屬虛構

＊131010 開花訪談提到Viggo  一切的爆發都是從這段影片開始的，我現在有點一發不可收拾蛤。

＊題目取自文藝三十題 18、目光中沉澱星辰

＊

「咖啡？還是茶？」

Orlando眨了眨眼睛，抬起頭。Viggo Mortensen就站在那裡，和他隔著一張餐桌。他茫然地張著嘴，彷彿沒有聽清楚Viggo的問題，「那就……咖啡吧。」

Viggo頷首，轉過身去後方的櫃子，大概是要拿咖啡即溶粉──或者是咖啡豆，Orlando想。Viggo這個男人什麼都會，而且他有他的堅持，也許親眼看著咖啡豆在自己手中變為咖啡也是他的藝術。

其實Orlando不太記得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他只記得他收到Viggo的信，那個發黃的老舊信封。他癱坐在廚房的地板上好久、好久，臉上都是眼淚，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一直到一個暖呼呼、肥嘟嘟的手掌摸著他的臉，Flynn小小的圓臉貼在他的臉邊，哽咽著問Daddy你怎麼了、Daddy你怎麼了。

生病了嗎、Daddy？

不是生病了，Flynn，抱歉。他把自己的兒子用力抱入懷裡，緊緊的。

只是很痛，Flynn，痛得Daddy只能哭。他把臉埋在兒子的髮間，試圖靠著Flynn暖烘烘的身子找回他應該有的冷靜。

然後他打電話給Miranda，他與她之間還是保持著很棒的友情。抱著有些不安的Flynn，他低聲詢問Miranda最近是否有空。Miranda幾乎在他一開口的時候就聽出他的聲音不對勁，擔憂地詢問是否身體不舒服。

不是的、不是不舒服……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那妳可能得替我找的是心理醫生。Miranda，我沒事，真的。

Miranda在電話那頭一陣沉默。Flynn知道嗎？

我正抱著他。我是想問妳，妳如果有空的話能不能替我帶Flynn幾天……三天吧，或許。

把Flynn帶去Miranda家的時候他在兒子的額頭上留下親吻，也友好地在Miranda面頰上親了一下。他低聲安撫兒子，三天後Daddy一定回來。然後他回到車上，他擺在副駕駛座的包包裡頭裝了一張機票，目的地是離泛黃信封寄出地點最近的機場。

他就那樣出現在Viggo的家門前，Viggo開門時還穿著相當家居的灰色棉T，深藍色的家居褲，似乎對看見他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訝異。就是在邀請他進門時，那低沉的聲音好像有些抖──那是十年前的他不會察覺出的抖。他也到了能夠發現這些細節的年紀了，當年的Viggo的年紀。

「Orlando。」

一個藍色與紅色條紋相間的馬克杯擱在他面前，裡頭的深褐色液體散出濃醇的香味。他應了一聲，什麼也沒多想地伸出手，拿起馬克杯就把咖啡往唇邊送。

「──噢！」

「那還很燙！Orli、放下！」

在Orlando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Viggo已經一把搶走他手中的杯子。不過來不及了，淺淺探在唇外的舌頭已經被燙得微微發麻，他瞇著眼睛，覺得眼角有些生理淚水，連忙抬起手用外套的袖子抹去。

Viggo把杯子擱回桌上。Orlando竟然不知道Viggo是什麼時候繞過餐桌來到自己旁邊的。Viggo方才拿著杯子的那隻手上因為猛力拿開杯子的關係也潑了一些咖啡，但Viggo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只是彎下身來看他。「有燙傷嗎？」

「你──」Orlando張開嘴，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發出聲音的，「你的手。」

Viggo低下頭看了一眼，漫不在乎地從桌上抽了張衛生紙然後把咖啡擦掉。「繭。我的手上很多繭，別擔心。」

「哼。」Orlando垂下眼睛，偷偷地小口吸氣，希望能夠緩解舌頭的麻癢。「逞強。」

「……如我一直在做的。」

Orlando愣了下，但Viggo已經重新直起身子，走回餐桌對面坐下。小片的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但Orlando分不清楚這是否和十年前在紐西蘭經歷的一模一樣，因為實在太過久遠以前。他早就忘了當他和Viggo一起坐在拖車內，讓化妝師把他們帶入中土世界時，他和Viggo兩人都不說話的感覺是什麼樣。

會和現在一樣令人不安嗎？

「你剛剛喊我Orli。」Orlando靠到椅背上，「我已經好久沒有聽見你那樣喊我。」

Viggo的嘴角牽動了一下，Orlando無法確定那是否能夠算得上笑容。Viggo臉上的皺紋多了，歲月在Viggo臉上爬出痕跡，但他不會說那是無情，因為Viggo在他眼裡看上去依舊該死的有魅力，那些線條細數著Viggo那個人的多才是如何累積。

「你從來不喊我Orli，或者至少不會在公開場合那樣喊我──你甚至不會提到我。」Orlando的音量就像是在喃喃自語，他再次感覺到昨天跌坐在廚房地板上時的無力，「我明明記得我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了，你可以喊我Orli。大家都那樣喊我，而你從不，我問了你理由，你從來不說。」

「Orlando。」Viggo開口。他不甘心地發現原來自己沒變、他一直都是那個只要Viggo開口就會沉浸在那令人安心聲嗓中的小毛頭。「Orlando……歲月讓我學會一些事情。」

「我以為在比你年輕的我面前你永遠不會示弱。」他注意到Viggo又喚回他的名字，忍不住嘲諷地勾起嘴角。他抓不准Viggo拿捏的界線，從頭至今都抓不准，到底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是他能夠抓準的？

「很遺憾的，顯然我仍然有不少事情沒能學到。」Viggo毫不在意他的頂撞，就像當年放縱他把臭魚塞進他的拖車。「你或許會好奇為什麼我過了這麼多年還把它們寄給你。」

「我猜是你想要把一些回憶和其他些該死的什麼還給我，因為你不想要了。」

「不，Orli，我是希望能夠把選擇的權利還給你。」

他一口氣哽在喉間出不來。眼角的酸痛淚意腐蝕他的意志，他多想要現在就大哭一場，拼命地哭，十年前當Viggo告訴他他無法剝奪他的人生，而他聽出Viggo不願再陪他的暗喻時他就是那麼做的，待在飯店的房間，坐在床尾，臉埋在掌心，哭得像個失去全世界的可憐蟲。

「這算什麼，憐憫？」Orlando有些怒了。他從來不敢對Viggo生氣，那是褻瀆、那是最大的不敬，可現在怒氣卻從他的心頭蓬勃而發，或許他氣Viggo還是把他當個需要呵護的孩子，卻更氣敢對Viggo生氣的自己。「你要在他媽的把我丟掉十年之後，再來跟我說──來跟我說──」

「我從未丟掉你，Orli。」Viggo的眼睛很沉靜，Orlando不禁回想起當年他們在紐西蘭迷路的時候所看見的漫天星辰。很美，他再也沒看過比那更美的景色了，可是他不知道Viggo是否同樣也記得。「你知道我沒有。我不敢、我不會。」

「然後你要該死的說什麼因為我是你的人生？別假了，Viggo。」

「我不會說你是我的人生，那確實太狹隘。」Viggo點頭贊同他的話。

「只有我的人生鐵定很無趣。」Orlando從胸口榨出幾聲乾澀的笑聲。天哪，他怎麼能夠笑得那麼虛假，他曾期許自己成為和Viggo一樣不會被好萊塢的聲光影響的演員，現下卻還是成了個彆腳演員。

「我的意思是，我還有Henry，還有我的朋友。如果我說我的人生當中只有你，事情會簡單許多，但那會變成對你說謊。你不會希望我對你說謊。」Viggo先是淺淺吸氣，然後又重重嘆息，Viggo在覺得疲憊、或者有些事情太沈重的時候總是如此，Orlando記得。「我不敢放下你，不過是因為我會失去太多。」

「失去什麼？一個煩人的記憶？」

「停止那樣說話，你在傷害你自己。」Viggo的眼神銳利地打在他身上。Orlando畏縮了。方才的怒氣來得突如其來，也消失得莫名其妙，他坐在椅子上，儘管結過婚、有一個兒子了，卻還像個帶回一紙只有D的成績單的孩子，等著父親對他大發雷霆。

「但是你不要我。」他小聲地指控，幼稚而不忍賭卒，卻真的忍不住。他已經想好久了，過了十年、什麼都變了，只有這個想法仍舊毫不留情地在朝夜交際之間啃噬他的理智。

「我從沒有不要你，Orli，你沒有想通。」Viggo直直地看著他，聲音有些急切。上了年紀的老傢伙不應該用這樣的速度說話，Orlando在傻楞楞地試圖吸收Viggo所言時恍惚地想。「你問我為什麼在公開場合不會這樣叫你？為什麼不提到你？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和所有人分享我獨自擁有的。」

Viggo的臉在他的視界中朦朧模糊，他皺起眉頭，潮溼的觸感在他臉上縱橫、肆無忌憚。天哪，他為什麼每次一看見Viggo就要哭，他幹什麼。他究竟還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夠在提起或者聽見還是看到Viggo的時候，學會不落淚。

「我錯了，Orli。我……我給你的遺憾太多。儘管我很高興你有Flynn，我還是……噢。」Viggo懊惱地耙過髮絲，Orlando眼尖地在Viggo的髮尾發現星許蒼白。「我太想要照顧你，你懂嗎？」

「所以這是為什麼你把自己放在一個下命令的位置。你命令我不許跟你聯絡，你說你不擅長保持聯絡。你只不過該死的想要給我我不需要的照顧。」既然看不清Viggo，他乾脆垂下眼睛，只盯著自己的手。他拒絕把眼淚抹掉，這樣就可以假裝自己沒有在掉淚。「你太狡猾了，Viggo。你比我年長，比我狡猾，你太懂我，這太該死的可怕了。」

「我多希望我能夠早點坦蕩，Orlando。」Viggo沒有否認他的指責。Orlando抬起眼睛看他，一片霧濛濛的，但他看得出Viggo的脆弱已經一覽無遺。「我害你承受不必要的所有一切。」

就算Viggo沒有說出口，他還是被年長男人的罪惡感給震得心疼了起來。他來這裡不是為了讓Viggo難受。他很難受、他想要報復Viggo的獨斷獨行，可是他完全不想要看見Viggo難受──他的難受比不上Viggo的，連並駕齊驅也稱不上，好比他們之間的差距，他知道。

「我不會說那是沒有必要。我愛Flynn，我有個好友叫做Miranda。我還學到了你曾經想要自以為是塞給我的事情。所以別像個犯罪者一樣，骯髒的人類。」

「你在減輕我的罪惡感。」Viggo呢喃著陳述，連這種時候Orlando都覺得他像是在唸首詩。「你沒變，Orli。」

「給我住口，human scum。」他咒罵，但聲音太低太軟，反而成了不成形的抗議。桌上的那杯咖啡已經冷了，Orlando抓起杯子，仰首喝了一大口。那味道和他這幾十年喝的黑咖啡截然不同，有Viggo的氣息，苦澀而深邃，舌尖跳著一絲絲甘甜。這是Viggo會為他泡的咖啡，深沈濃郁的香味，半包糖，只能嚐到一點點甜味的咖啡。他已經有十年沒喝過加入砂糖的咖啡了。

「你會害死我。」他放下咖啡，吸了一下鼻子。鼻涕的聲音響亮得讓他嚇一跳。

「什麼？」

「你會害我把家裡那些即溶咖啡都扔了，我也不能再喝其他地方的咖啡。然後我就會在攝影棚睡著，被傳說是耍大牌。」

「我可以當做你是在說這咖啡好喝？」

「我或許就是那個意思。」

Viggo若有所思地抽了一張面紙，沉默了好一陣之後才遞過來。那張深刻的臉上還有脆弱殘存，「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可以煮給你喝。」

「別對我說你做不到的事。」Orlando用力地把鼻涕往面紙上擤，指頭差點沾粘到自己的鼻涕，試著用兇狠的聲音警告男人，可惜鼻音太重了。

「當然沒辦法天天煮。」Viggo晃了一下頭，眼尾的紋路上似乎也有些水氣，「可以是你有空的時候……也可能是你需要一個保母幫你帶小孩的時候。」

「這算是我當年幫你免費帶著Henry到處跑的報酬？」

「就算是吧。」

「隔太久了。得加點利息吧。」他又舉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舔了下嘴唇，吞下口中的咖啡之後，他突地下定決心，飢渴地把剩下的咖啡全部一飲而盡。這太奢侈了，這麼好喝的咖啡，可是真該死的好喝。「……我能夠理解為，你不打算再照顧我了，對吧？」

Viggo笑了，那些痕跡更加明顯。他驚訝地發現那上頭有他的存在，或許是因為他在Viggo的人生中參與了不少時光。就算沒有見面，他還是參與了Viggo的人生，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你一開始就不需要保母，Orli。」

「所以你承認自己是個混帳。」他勾起笑容，雖然眼睛因為酸澀而無法睜得太開，「你承認了。」

「So be it。」Viggo攤開雙手，從椅子上起身，「咖啡喝完了，還需要嗎？」

Viggo再次走到他身邊。他抬起頭，鬆開了杯子，然後抓住Viggo的手。緊緊地、不肯鬆開。

他花了十年才有機會再次抓緊。

「咖啡？」Viggo低著頭看他，薄唇一開一闔。Orlando盯著Viggo的臉，突然好想要用指尖去摸那些皺紋。

「喝太多會睡不著。這是你教我的，臭人類。」他離開他的椅子，而Viggo退了一小步，讓Orlando能夠站直。

「Orlando。」Viggo柔聲低語，很低很低，逼得Orlando必須貼上前去才能夠聽清楚。「Orlando……Orli。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如果你這十年有學會如何保持聯絡，我會原諒你。」Orlando的聲音沒比Viggo大多少，他能夠感覺自己的氣息就貼在Viggo的唇上，他們共享彼此之間的氣息。Viggo體內流轉過的氣息現在也在他的胸口內。

他們的雙唇相抵，不可思議的溫暖。Orlando半睜著眼睛，他能夠看清楚Viggo的雙眸了──那裡有星辰沈澱，沈澱著紐西蘭的那片星空，是他們一同迷路時所見的那片星空。還有那片銀蕨葉。

這個自私的老傢伙，私藏有罪。他想。他接下來得花上大把時間逼Vig吐出來，全部，全部都要共享，不許私藏。

＊

「Hi, Orlando。」即將與他一同他前往利比亞班機的男性工作人員朝他揮了揮手，「那裡會很熱，你知道的。」

「我準備好了。」他笑著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短袖，還順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在對方大笑著離開時，他拿出自己很快就得關機的手機，螢幕上的顯示告訴他，他有一封新郵件。

『多喝水，別熱壞身體。你去那邊可以看到很多。等你回來，說給我聽吧。』

這老傢伙。Orlando吁了一大口氣，卻怎麼樣也控制不住在臉上灑開的笑容。他最近一次這樣笑，是昨天把Flynn托給Miranda時。因為Flynn在他臉上親了一大口。

不知道Flynn還願意這樣親他多久。他昨天曾傳了這樣的訊息給Viggo，而Viggo則打了電話過來，笑著說歡迎加入惆悵爸爸聯盟。

『說給你聽可以，泡咖啡給我。』

『這有什麼難。路上小心。』

回覆是即時的。才剛送出、他甚至來不及把手機給收起，它就再次提醒他有人來信。

遠遠的有人提醒他、該上飛機了。他提高聲音答應，最後一次打電話給Flynn，讓他這幾天乖乖的。他收起手機卻收不起臉上的笑容，握住行李箱的拉桿，往前邁步。

【後記】

這篇其實是好久以前寫的了XDDD也在很久以前就發在lofter上面了，今天整理了一下老窩(?)就決定還是放過來一下(ˇw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