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S

＊BrightWin 無差

＊可能有BUG

-Win. 05

Bright在走進門的時候，一頭撞上了門框。

當下劇組正忙著收拾東西，沒有人注意到從廁所回來後一頭撞上了休息室門框的Bright Vachirawit。Win本來也不應該注意到的，一整天拍戲下來，他精疲力盡，倒在牆邊椅子上放空了腦袋什麼也不想，但他偏偏就在那個瞬間突然想起了去上廁所的Bright，覺得他去得有點久，於是抬起頭看向門口，接著他就看見了一頭撞上門框的Bright。

他嚇壞了，累壞的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幾個跨步趕到Bright身邊，扶住撞上門框後都還沒反應到發生什麼事的Bright。

「嘿，你是怎麼了？」Win著急地確認Bright有沒有撞斷鼻子，「你是累到要昏倒了嗎？」

「我只是沒看清楚。」Bright的手輕而迅速地在Win托著他手肘的手背上搭了一下，「我現在看不太到，我把隱形眼鏡拿掉了。」

「你沒事拿掉隱形眼鏡幹嘛？」

「我眼睛很痛。」

Win抿了下嘴唇，確實他們今天一大早就趕到拍攝地點，然後是一整天的拍攝，戴了一整天的隱形眼鏡鐵定很不舒服。他沒有放開Bright，就這樣拉著對方的手肘往牆邊移動：「你近視幾度啊？」

「右眼700，左眼550。」

Win自己的近視只有兩百度，是拿下眼鏡之後，雖然會模糊得讓人有些不舒服，但還能看見電影字幕的程度。他對五百度近視以上的的視物程度並不清楚，但從Bright連門框都能撞上來看，想必不太妙。他把Bright領到椅子旁邊，伸出手把椅子挪到Bright的膝蓋後方再示意對方坐下。「那你的眼鏡是不是在包包？我去幫你拿。」

「我可能沒有帶出門。」Bright坐在椅子上，看不清楚周遭的雙眼不如平常銳利，有些茫然：「我通常不帶眼鏡出門的。」

「你都不會想到說要是隱形眼鏡掉出來了怎麼辦嗎？」Win驚詫地問，他總覺得Bright是個就算一輩子不會搭船，也還是會把暈船藥妥妥備在身上，以免哪天要登上諾亞方舟逃難的周到個性，沒想到他居然連眼鏡都不帶。看來在關鍵時刻，他只會撞上登船口的柱子然後眼看著登船梯收起（噢不對，他根本看不清楚），從此消失在洪流之中，化為天上繁星。「太驚人了，你這樣要怎麼回家？」

Bright撥開了落在眼前的瀏海，無所謂地聳聳肩。「叫計程車吧。」

Bright已經是成年人了，搭個計程車回家絕對不成問題。但是Win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眼睛聚不了焦、因為一整天的拍攝而難掩疲態的Bright，Win突然有了種非常離譜、非常可笑的強烈感受，那就是Bright需要他的幫助。Bright需要他。誰知道眼睛看不清楚的Bright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既然能撞上門框，那麼也很有可能在走出拍攝地點的下一秒就撞上一輛車，可能會被心懷不軌的計程車司機載去賣掉，賣去一個Win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也可能會撞上一個命中註定要在一起的天生一對的對象，隔天就帶著戀愛中的甜膩微笑出現在拍攝地點，用那切身體驗的甜蜜心情扮演Sarawat，專門惹Win的嫌棄。

他被自己的想法震撼，搖搖頭想要揮去這不切實際又使人背脊發寒的念頭。Bright微微駝著背，雙眼的睫毛掩去那雙載有太多思緒的眼睛，他有些無精打采地看著別處，那種似乎正盯著什麼卻又茫然的眼神讓Win一愣，然後Win突然就開了口：「我送你回去。」

Bright愣了兩拍才抬起頭，「什麼？」

「我說，我送你回家。」

「不用、」

「都這麼晚了，P’Bright都沒有想過路上看不清楚，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該怎麼辦嗎？」Win耐心地循循善誘，內心卻在想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明也累得要死，Bright活該挑在不對的時間拔掉隱形眼鏡，那麼管他是要撞車撞人還是撞愛情都該讓他去撞，友善提議送他回家被否決也沒必要堅持，可Win偏偏就是繼續勸：「反正明天可以比較晚到，我就送你回去嘛。」

「你早上有一場戲。」Bright明確地指出。

是啊。Win早上還有一場戲，他要比Bright更早抵達拍攝地點，同時也要更早起，如今要是先送Bright回家，然後再回家，那麼他能睡覺的時間會活生生被壓縮掉起碼一個小時，更別提他回家後也是需要洗澡、發洩掉拍戲時分泌過多的腎上腺素才能安然入睡。不管怎麼看，接受Bright的好意、收回自己的善意才是上上之策。

Win點點頭，覺得Bright說得有道理。

「那晚上我睡P’Bright那邊不就好了？」

他從Bright的眼神中，很清楚地看到「你是瘋了嗎」的念頭。

而是的，Win覺得Bright真是對極了。

「你有潔癖嗎？」Bright在領著Win——不過Bright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口頭上告訴Win該往哪裡走，由Win來領路——走進公寓時，再三向Win確認。

「我不算有吧。」Win困惑地答道，「怎麼了嗎？」

「因為我房間很亂。」Bright伸出手指要去按電梯，沒想到連續兩次都是重重按上牆壁，Win再也看不下去，用手背禮貌地擋開Bright的手之後，代替他按了電梯上樓鍵。「我平時沒怎麼在打掃。」

「沒在打掃是什麼樣的沒打掃，沒有每天拿著抹布趴在地上擦嗎？」Win好笑地問。實在不能怪他對Bright有些不切實際的美好印象，畢竟對方就頂著一張不論把什麼樣的完美編織成冠戴上都不足為奇的精緻面孔，整潔乾淨必定是其中之一。加上相處時間漸長，Win也發現Bright其實還是相當謙虛，偶爾為之的臭屁要不是為了節目效果、就是為了逗他開心（也偶爾會是實情，比如他頭腦很好這點）。因此Win理所當然地認為Bright不過是在謙遜，所謂的沒打掃鐵定就是一件掛在沙發上的外套、或是兩三本沒收起的書。

Bright乾笑了一聲，在電梯門打開時舉步要走進去，Win連忙用力扯了對方一把，沒讓他的肩膀又撞上門框。

「你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Bright說道。

「P’Bright是不是很不喜歡讓別人到家裡？」

「那倒不是。」Bright笑了下。也許是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也可能是電梯中的暖黃燈光柔軟了那平常看上去冷淡的五官線條，Win覺得Bright的神情幾乎能說得上溫柔。「是真的很亂，你可能會更討厭我。」

Bright的語氣半真半假，讓Win下意識地凜了一下。他鮮少有真的被看破心思的經驗，「討厭」兩個字的份量太重，卻又精確地戳破了Win曾經對Bright多有微詞的事實，他不知道Bright都看在眼裡。他抿著嘴唇轉過頭去看Bright，發現Bright也正瞇起眼睛看著他，好看的雙唇帶著似笑非笑的上揚弧度。通常人在被戳破秘密時，會感受到心跳加速、背脊發涼或是頭皮發麻，但是Bright並沒有帶給Win那樣的壓迫感。他就像是在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不介意，而你也不需要為此感到愧疚。

「我沒有討厭你啊。」Win立刻說道。「現在沒有。不，我是說、」

Bright揚起了眉毛，好看雙唇挑起一個調侃微笑。Win此時才發現Bright不僅擁有一個讓人們希望一早起床便能映入眼簾的微笑，也同樣擁有一個當你在說謊被戳穿時，會希望見到的那種包容微笑。

Bright對他實在是寬容。他知道Win對他曾經有過的那些不滿，卻依然盡責地引導他，盡責地扮演應該要和Win感情很好的Bright。他盡責地扮演Sarawat，連帶著在戲外都對Win照顧有加。如今Bright又藉由直指這樣的事實，坦率地表示他不介意，他一點都不介意。

叮的一聲，電梯在此時正好抵達樓層。Bright別過了臉，抖動著肩膀竊笑了起來。Win耳朵一熱，忍不住皺起眉頭伸出手往Bright的肩膀上打了一拳：「你真的很討厭哎。」

「我說過你後悔還來得及。」Bright幸災樂禍地說，「要回家了嗎？」

Win給了他幾聲「是啊這真有趣」的諷刺乾笑，輕輕托起Bright的手肘後方，領著對方走出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