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願3-紀翔x金皓薰

*可能OOC/BUG,過去捏造

*劇情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紀翔開始嘗試自暴自棄。

  他閉門不出,只喝生存需要的水,肚子餓了就承受著。他不去上課,不去練琴,每天只是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日出又日落,散落滿地的古典樂譜,被撕碎成片的手寫樂譜。他摧毀了所有為他而做的樂譜,手指上滿是被紙張刮出的血痕。他的雙眼浮腫得幾乎睜不開,嘴唇乾裂然而他不在乎。

  沒有人會來找他了。那個人總是和他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練琴,一起做所有的事情。他是他的全世界,而他一離去,紀翔便一無所有。他又是孤單一人了。

  他在床上默默地翻了個身,枕頭在那天之後似乎就從來沒有乾過,紀翔甚至能夠聞到淚水的味道。

  他想自己在自暴自棄這件事情上做得還滿好的,無師自通。他咂咂乾裂的嘴唇,嘗試拉開對自己滿意的微笑,不過嘴唇才剛剛挪動就一陣刺痛,舌尖立刻嚐到從小傷口迸出的鮮血。

  想想也是,他不可能還笑得出來。他這輩子大概別想笑了,他會一直一直這樣下去,就和與那個人相遇之前的自己一樣。

  他拉起棉被蒙住頭,假裝自己沒有聽見敲門聲。

  「紀翔?紀翔。」

  是歐怡青。他將棉被壓得更緊了一點。

  「紀翔。」歐怡青換了語調,用紀翔不孰悉卻又最熟悉的中文悄聲喚他,「紀翔,你醒著對不對?紀翔。」

  紀翔沒有開口。

  「這次有個小組作業,要一起做一首曲子……我跟你一組。我寫了一首歌,你可以看看嗎?」

  紀翔從棉被的縫隙中看見一本筆記本從門板下緩緩鑽了進來。

  「我這個周末都會在蘇豪廣場那裡的咖啡廳那裡寫作業。如果,如果你想出門的話,我都會在那裡。」

  歐怡青安靜地離去了。

  紀翔推開棉被,但仍然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日落。一直到房裡黑得幾乎無法視物,他才終於猶豫地推開棉被,赤著腳走到門口,撿起了筆記本,然後打開了房門。

  有個皺巴巴的牛皮紙袋孤零零地坐在他房門前的地板上。紀翔蹲下身去撥開紙袋,看見裡面有一盒早已冷掉的濃湯和兩塊麵包。歐怡青故意將收據留在了紙袋裡,收據上還有歐怡青塗塗改改留下的訊息。好幾行字都被歐怡青用黑筆粗魯地塗抹,留下難以辨認的痕跡,紀翔只能隱約讀出「打起精神」和「我站在你這裡」。收據上唯一沒有被劃去的留言,是「記得還我錢唷!」和一個俏皮的鬼臉。

  他將牛皮紙袋拖進門,蹲在地上挪動著身體,好不容易才讓出足以關上門的空間。他捏著那張收據,盤著腿摀住嘴,不由自主地痛哭失聲。

 

 


/


  紀翔雙臂環胸,翹著腿,整個人石像一般紋風不動,看上去波瀾不驚,但他藏在休閒鞋裡頭的腳趾正不安地蜷縮又鬆開。

  金皓薰臨時跟周映彤借了間小會議室,在休息時間把紀翔帶到這裡來。現在他坐在紀翔的對面,眉頭緊鎖,一隻手憂慮地捏著嘴角,神情擔憂。

  「紀翔,」金皓薰過了許久,才斟酌著開了口,「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紀翔眼神一飄,盯上了金皓薰身後牆壁上的一個小汙點。「……沒有。」

  「真的嗎?」金皓薰挪動身子,整個人靠上桌面,憂心忡忡地追問,「但是你這兩個星期都,都表現得不是很好……我看過你在訓練時候的表現,我知道你唱得很好,甚至有時候跟阿威一樣好。所以……」

  紀翔心虛地抿緊嘴唇。金皓薰說得並沒有錯,老實說,還太委婉了。

  儘管只是擔任關古威的唱片幕後合音,這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嶄露頭角的機會。林芬芬和歐怡青的表現都絕佳,讓周映彤甚至鬆口透露她會考慮將一張預計製作的唱片通告發給她們。但是紀翔這兩周來的表現只能說是差強人意,他不曾走音,但經常搶拍或者不小心喉嚨卡住而破音,狀況層出不窮,也因此難免拖累了唱片的錄製進度。

  紀翔很清楚,幕後合音畢竟只是幕後合音,若不是周映彤看在金皓薰和關古威的面子上而多加包容,他早就被換掉了。

  「是太緊張了嗎?」金皓薰深怕傷到紀翔,講話都像踩在獨木橋上那樣提心吊膽。「如果是的話,要不要我……」

  「你什麼都不必做。」紀翔打斷他。

  「呃,嗯?」室內的空調頗強,金皓薰卻緊張到額際全是冷汗,「但是,紀翔、」

  「我的狀況我自己清楚。」紀翔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搭在上臂的手指用力收緊,利用痛覺使自己保持冷靜。他心底惱怒萬分,卻說不清自己究竟是為了金皓薰的沮喪神情還是自己的糟糕表現而憤怒。這讓他這兩周本來就心神不寧的心緒更加混亂,於是忍不住加重語氣:「你不需要評斷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表現怎麼樣。我會做好我的工作,所以你--」

  金皓薰退縮了下,紀翔也立刻住了嘴。

  金皓薰垂著視線,無精打采地看著桌面。紀翔差點沒忍住要開口道歉,最後卻還是把所有話都憋在舌尖。他緊咬住舌尖,避免自己說出任何蠢話。

  「沒有我能夠幫忙的地方嗎?」金皓薰強打起精神,鍥而不捨地問道。

  紀翔別開視線,安靜地搖搖頭。

  「……你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好。」紀翔壓抑地低聲開口,「我知道我……總之,我會認真工作。」

  「嗯……」

  金皓薰絞弄著手指,看上去自責非常。這明明不是金皓薰的錯,讓金皓薰這麼沮喪也不是紀翔的本意,但紀翔不可能如實交代自己這麼失常的原因,再說連紀翔自己都還沒梳理清楚這些混亂思緒。

  他一開始只不過是好奇,一臉憨厚的金皓薰把演藝圈說得天花亂墜,什麼擴展生活視野,加上這是歐怡青的願望,所以他便來了。翱翔天際的氣氛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輕鬆,儘管他總覺得格格不入,這些人卻從來沒有讓他覺得不自在,也許是因此他才放鬆了戒心,不小心和這些人靠得太近,尤其是金皓薰。

  莫名其妙地買了早餐到翱翔天際,和金皓薰坐在公園裡一起吃、暗自希望自己的表現能夠讓金皓薰放心甚至是開心。最糟糕的莫過於上次在休息室裡碰見SD兄弟的那一次,他居然會因為那對兄弟批評翱翔天際和金家父子就氣得反唇相譏。這和他一開始所打算的完全相反。

  紀翔不耐又惱怒地嘆了一口氣,對座的金皓薰嚇了一跳,一雙眼睛幾乎要泛淚了。

  他不是這個意思。紀翔不安地挪動身體,千頭萬緒卻沒能化作隻言片語,他只能保持沉默。他們兩人誰都沒再開口,只是看著不同的方向各懷心思。紀翔正胡亂想著不知道他們要這樣僵持到什麼時候,便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金大哥,紀翔。」歐怡青推開一條門縫,露出一雙無辜的大眼睛。「你們還好嗎?」

  「怡青。」金皓薰用力地按了按眉心,「怎麼了嗎?」

  「映彤姊找你。」

  「啊,好,」金皓薰難受地站起身,右手還很快地在胃部拂過。紀翔的視線不自覺地跟著對方移動。

  歐怡青嘿嘿笑著鑽了進來,順手把門關上。「那個,金大哥?」

  「嗯,怎麼了?」

  「紀翔他可能只是有點緊張又不好意思說。」歐怡青對著想開口反駁的紀翔眨眨眼睛,「我陪他聊聊天好了,你放心吧。」

  「好。」金皓薰露出疲憊但放心的微笑,「那我先走了。紀翔,你先好好休息,覺得可以開始的時候再跟我說。」

  紀翔的嘴角掀了下,但還來不及說半個字,金皓薰就已經離去。他瞪著門口瞪了好一段時間,才想起歐怡青還在。而歐怡青早已坐到了金皓薰早前的位子上,正審視般地打量他。

  「怎麼了?」紀翔抬起一隻手掩著嘴,不甘示弱地問道。

  「你是因為金大哥在看的關係所以緊張到唱不好嗎?」歐怡青也不打啞謎了,單刀直入。

  沒料到歐怡青會如此不留情面,紀翔的腦袋在瞬間被那句話抽得一片空白。「……妳在說什麼傻話!」

  「別生氣嘛,紀翔。」歐怡青一點都不怕紀翔,還是笑嘻嘻地,「我只是把我觀察到的說出來而已。因為金大哥在看所以緊張也沒什麼啊,芬芬還不是緊張到不行,她超怕表現得不好的話,金大哥會去跟她哥哥說。」

  紀翔慢了好幾拍,才意識到歐怡青是在試探他,而自己的激烈反應只是坐實歐怡青的猜測罷了。他沒好氣地別過臉,瞪著牆角生悶氣。

  「紀翔?」

  他不理她。

  「紀翔。」

  他斜眼覷著歐怡青,發現歐怡青已經換上了認真的神情。

  「紀翔,」歐怡青把玩著外套袖口,仔細斟酌用字,「其實我覺得……你會想要在金大哥面前好好表現,也不是什麼壞事。」

  紀翔警告地瞇起眼睛,「怡青。」

  「你聽我說完,」歐怡青緊張地攤開雙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你已經很久沒有……沒有唱歌了,也很久很久沒有……沒有寫歌,所以太緊張--」

  「我知道妳要說的是別的,怡青。」紀翔冷冷地打斷友人。他怎麼可能聽不出歐怡青意有所指:「妳不要說了,妳不懂。我只是不習慣在錄音室--」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紀翔。」歐怡青難受地蹙起眉頭,「你真的要這樣對我說話嗎?」

  紀翔閉上了嘴,盯著自己交疊的雙腿沉默不語。歐怡青沉默了好半晌,才再次開口。

  「紀翔,你不要那麼緊張。」她怕嚇到紀翔一般放柔了聲音,緩緩地安撫。「金大哥是個好人,我相信不論你唱得好,還是不好,他都不會放棄你的。」

  紀翔淡淡地哼了一聲,音量輕得好似喃喃自語:「一間經紀公司有這種不論藝人唱得好不好都不管的經紀人,遲早要垮掉。」

  他們都知道彼此說的不僅止於表面。歐怡青苦笑著眨眨眼,一雙眼睛裡隱約泛著淚光。

  「我覺得你可以信任金大哥的。」

  「我上次以為可以相信別人的時候可沒什麼好結果。」紀翔挑釁地反駁,「再說了,妳認為誰會接受我這種人?別傻了,怡青。」

  歐怡青摀住胸口,裝模作樣地睜圓了眼睛,「你是說你不相信我這個朋友嗎?」

  紀翔挑起眉頭,被歐怡青的誇張演出給逗得鬆了一口氣。「別鬧了。」

  歐怡青跟著他一起微笑,「我們不是說好了要試試看的嘛。至少你可以跟金大哥當朋友,我覺得他會是很不錯的朋--」

  「我答應妳要陪妳完成妳的夢想,所以我才會坐在這裡。」紀翔放下了掩著嘴巴的手。「……再說,這個跟那個是兩回事。我已經學到教訓了,怡青。」

  紀翔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凝視著會議桌面。他也想要像歐怡青說的那樣,去相信那樣堅毅又柔軟無比的經紀人,但是他實在是既疲憊又畏懼,一邊想著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龜縮不前,卻又想起上次他鼓起勇氣時都發生了什麼事。人類總是愚蠢地重蹈覆轍,他可不想如此愚蠢,既然已經知道會得到什麼結果,他得聰明地阻止自己,牢牢綁住自己嘗試邁步的雙腿。儘管他在這兩周不停狼狽地跌得狗吃屎。但他總有一天能抓到這之間的平衡。

  他只是學到了教訓。

  「我不一定要擁有我喜歡的,怡青。」紀翔輕聲說道。「我最近是有點搞混了沒錯,但是……但是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我該待在哪裡。再說了,我搞不好也沒有……沒有喜歡到非得成為一個歌手不可。妳離開的時候,我也會走。」

  「紀翔、」

  「妳不要太擔心,我還是會做好我的工作。」紀翔放下交疊的雙腿,「我也不喜歡看到我們的經紀人為了這點小事緊張兮兮的。」

  他會好好工作,讓金皓薰不要老是皺著眉頭。他也會謹守分寸,讓金皓薰知道他是個不需要他人擔心的人。

  他不應該再那樣過度地求好心切,那只會弄巧成拙。

  他不應該暗自希求能像原少緯接到電視劇通告那樣讓金皓薰開心,他不應該逾越分際。他就該安安分分地做好金皓薰交給他的工作,讓金皓薰放心,讓金皓薰少擔心一個藝人。

  比起爭取金皓薰的目光,他更應該讓金皓薰放心。他該讓他能夠放心地照顧其他藝人,放心地回家睡覺,放心地好好吃飯。

  他畢竟已經不是十七歲的他,他不再擁有雀躍的歡快腳步或是青春的肆意張揚。十七歲的他學不會該如何哭,於是那一年夏天使自己註定一生乾涸,再也無法泣血成歌。他活該如此。

  他會守在他的位置上,誠惶誠恐,戒慎恐懼,謹守分寸。

  他絕不再重蹈覆轍。

 

 

/

 

  當紀翔踏入咖啡廳時,歐怡青一眼就看到了他。

  在紀翔踏入咖啡廳前,就已經看到不停向著門口張望的歐怡青。她面前的桌上攤滿了半點筆記都沒有留下的課本,還有已經喝空了的好幾個空杯子,顯然她已經在這裡坐了許久,點了好幾杯飲料,卻完全沒有心思讀書。

  她站起身,迫不及待地在桌面上清出一小塊空間。紀翔壓低了帽沿,穿過一張又一張坐滿了人的桌子來到歐怡青身邊。紀翔知道現在自己的臉鐵定非常悽慘,他的眼睛浮腫得幾乎睜不開,嘴唇乾裂,好幾天沒有正常進食以致臉色蒼白,體重大概也掉了不少。歐怡青看到他的臉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緊張地笑著讓紀翔坐下。

  「紀翔。」歐怡青努力地維持雀躍的語氣,「你來得正好,我讀書讀得好無聊。」

  紀翔拉開椅子,沉默地落座。他已經很多天沒有開口說話了,開口的第一句就沙啞非常還破音:「我不需要妳的同情。」

  歐怡青困惑地眨眨眼睛,「嗯?」

  「不需要顧慮我,也不需要覺得有責任要和我往來。」紀翔抱著胸口,他知道歐怡青是故意挑了這間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咖啡廳,這裡看不到任何一張熟面孔。他壓低了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我自己一個人也、」

  歐怡青下唇一抖,強裝的冷靜瞬間瓦解,毫無預警地哭了出來。

  紀翔嚇得膝蓋直接撞上了桌子,震得桌上的空杯子全都跳得鏗鏘作響。他手足無措地舉起手,卻不知道能做什麼而僵在原地。

  「妳--」隔壁幾桌的人都偷偷投來困惑的眼神,紀翔手忙腳亂地抽出桌邊的餐巾紙然後塞到歐怡青臉上,「妳哭什麼?」

  歐怡青哭得傷心,不停哽咽,斷斷續續的幾個字連不成一個句子,很快就將手上的餐巾紙哭得整張都溼答答。她摔開溼透的紙巾,搶過紀翔猶豫地遞給她的整疊餐巾紙,粗魯地用餐巾紙抹掉臉上的眼淚。

  「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歐怡青好不容易才傷心地擠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我們--我們--是朋友耶!」

  紀翔睜圓了浮腫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瞪著歐怡青那同樣哭得紅腫的雙眼。

  「妳難道沒聽說學校裡傳得到處都是的那些事情?」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紀翔的臉頰微微抽搐,戲謔地揚起一邊嘴角。「妳沒聽說我是誰嗎?我--」

  歐怡青一聲抽噎,猛地將手裡的面紙一巴掌拍到桌上,桌面上的玻璃杯又是一輪鏗鏘亂響。隔壁桌的一位婦人惱怒地噓了一聲,向來有禮的歐怡青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當然--知道你、知道你是誰,你是紀翔!」歐怡青哭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你是我--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喜歡誰!」歐怡青憤怒地打斷他,「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我只是,我真的只是喜--喜歡你這個朋友,難道你,你就這麼不想要跟我當朋友嗎?」

  紀翔目瞪口呆地看著歐怡青。她還在哭,哭得亂七八糟,整張臉皺成一團。這樣的歐怡青,頂著流傳全校的流言蜚語,說紀翔是她的朋友。她在課堂分組時選擇和紀翔一組,在紀翔閉門不出時送來食物。她在紀翔推開她時哭得那麼傷心,哭哭啼啼地說他是她的朋友。

  從小作為私生子出生,對母親家裡一點印象都沒有,在父親家裡暫住的短暫時日亦是備受冷眼。被送去國外留學時語言不通,自然交不到半個朋友。他獨來獨往,離群索居,習慣孤獨,學習享受孤獨。他從來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為什麼……」

  「什麼啦!」歐怡青怒氣沖沖地瞪圓了眼睛。

  紀翔被她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乖乖提高音量:「為什麼要跟我當朋友?」

  「這種事情需要理由嗎?」歐怡青用力地擤著鼻涕。「因為一起玩樂團的時候很開心,因為一起吃飯很開心,一起聊天的時候也很開心……這樣不就是朋友嗎?」

  紀翔的雙眼仍然因為連日的頹廢而腫脹不堪,他以為自己已經哭乾了眼淚,淚水卻依舊刺痛他的雙眼,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歐怡青氣鼓鼓地抓起還沒用過的餐巾紙往紀翔臉上扔。

  「真不敢相信,」歐怡青哭到打了一個嗝,「我們,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居然還問,問我為什麼要把你當朋友。你怎麼可以,嗝,原來你一直都沒有把我當成朋友嗎?」

  桌面上攤著被歐怡青冷落已久的課本,還有成堆的空杯子,他們兩個人都哭得亂七八糟,場面看起來想必十分滑稽。

  「我沒有……我沒有交過朋友。」紀翔最後先開了口,反正他也睜不開眼睛了,就乾脆低下頭、閉上眼睛。「所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是朋友。」

  歐怡青哼了一聲,又抓起一張餐巾紙擤鼻涕,鼻子被粗糙的餐巾紙搓得紅通通的。

  「怡青。」

  「幹嘛。」

  「謝謝妳。」

  紀翔抬起頭,努力睜開浮腫的雙眼,正好和歐怡青對上眼。他們瞪著彼此紅腫的雙眼,一語不發,過沒多久,歐怡青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笑、笑什麼?」

  「我,我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醜的臉。」歐怡青又哭又笑地抽噎著,「你今天真的好醜喔,紀翔。」

  紀翔難以置信地挑起眉毛,歐怡青卻只是打著嗝然後格格笑得愈來愈厲害。他感染了歐怡青的笑意,先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最終也沙啞地跟著笑了起來。

  在晦澀不清、曖昧不明,懵懂無知又撕心裂肺的那一年青春,他在初春邂逅初戀,在夏末經歷失戀,他在初秋放棄了鋼琴,主修原本副修的小提琴。

  他不再作曲,也失去了作曲的能力,但是他交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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