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S

＊BrightWin 無差

＊可能有BUG

-Bright. 09

Bright並不是談戀愛的生手。

應該這麼說，這確實是他第一次心儀一個生理男性，但是單單就談戀愛來說，他並不是沒有經驗。確認關係之前的曖昧、確認關係之後的經營，他都經歷過，雖然不代表他能夠駕輕就熟，但至少應該要對一切感受有所準備，而不至於被打得措手不及。

結果一切都還是紙上談兵，Bright早該知道的。他不知道那是因為Win是個男生，還是因為Win就是Win，反正Bright完全找不到自己該有的游刃有餘。Win比他想的要複雜難解多了，動不動把Bright嚇得像是被塞進自由落體，心臟飄得找不著北。比如說他要求Bright去陪他補拍、隔三差五就要約他出去，又或者是無情地用一個問題吊著Bright的心思不放。

又或者像是現在：Bright剛剛洗好澡，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回到客廳，想要再看一下電視，而他的手機在午夜十二點整點、他屁股剛剛落到沙發上時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Win。

還不只是電話，是視訊電話。Bright驚疑不定地拿起手機，他沒記錯的話，明天早上和不需要去工作的自己不同，Win很早就得趕去片場，這個時間他應該要去睡覺了才對。Bright想不到任何事情會讓Win在這個時間還沒倒頭就睡，不過他又立刻擔憂起Win是不是碰上什麼困難，才非得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

還是視訊電話。Bright在短短幾秒間不知道第幾次為這點倍感驚嚇。

他深呼吸一口氣，重新提起洗完澡後就完全鬆懈下去的心緒，按下通話鍵。「嘿咿，怎、」

『生日快樂，P’Bright。』

「麼了，」Bright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麼？」

他瞪著在小小手機螢幕上一臉懶散卻又難掩期待眼神的Win，差點就要戲劇性地去掏自己耳朵。一定是耳朵裡面塞太多東西，他才會聽見Win在這個時間點特地打視訊電話來最不可能說的一句話。

『我說，生日快樂，P’Bright。』Win眨眨眼睛。他顯然是獨自一人待在臥室裡，躺在床上，才會顯得如此姿態慵懶，鏡頭只照到Win的額頭和眼睛，但就算只有這樣，Bright也莫名地覺得對方在笑。「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12月27號？」

Bright揚起眉毛，他忘了。或者說，在準備上床睡覺之前被Win的電話給嚇得忘了。

「哦，對啊。」Bright在察覺之前便揚起微笑，準備應對對方煩惱的腦袋慢了好幾拍才被竊喜渲染。「謝謝你。」

『我是第一個打給你的人嗎？』Win好奇地問。

「你是第一個。」

『嗯。』Win看似滿意地閉上眼睛，一副莊嚴模樣，好像在Bright的生日當天第一個獻上祝福是什麼很神聖的比賽。

Bright等了一陣子，卻不見Win有要開啟其他正題的打算。Win只是睜開眼睛，眉眼帶笑地似乎在等Bright說點其他的什麼。Bright的心臟輕盈地加快了速度，於此同時他仍然保有冷靜自持，謹慎地不願想太多：「你只是要祝我生日快樂嗎？」

『嗷，不行嗎？』Win皺起眉頭，不太樂意：『P’Bright是不是又要問我有什麼煩惱還是什麼困難了？』

「我是要問啊，我擔心你。」

『我哪會每次找你都是要講工作啊。』Win翻了個大白眼，『你實在有夠工作狂，P’。現在是晚上十二點欸，我還打給你講工作。』

「我以為是什麼緊急事件，你才會特地在這個時間打給我，」Bright在鏡頭外沒拿著手機的那隻手掐住了大腿肉，想用痛覺去緩緩幾秒前輕盈、現在是暴烈地亂撞的心跳。

『P’Bright也該有點自信吧，我最近打給你是要講工作的次數明明就很少。』Win眼神哀怨，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真心話大冒險也玩過了，你就不能相信我現在是真的很喜歡你嗎？』

Bright揚起眉毛，想提醒Win別隨便把喜歡這種可輕巧如羽亦可沈重如山的詞彙掛在嘴上，但是又覺得對方不過無心，提點這種事情的自己太煞風景了。「大概是因為剛開始的時候你天天想打斷我骨頭的眼神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我現在也還是想打斷你骨頭。』Win兇狠地說。Bright被對方的眼神逗笑，Win眨了眨眼睛，也跟著他咯咯笑了起來。

「你家人都睡了嗎？」

『睡了啊，你怎麼知道？』

「你笑得很小聲。」Bright指出：「你最近笑得都超級誇張的。」

『那是Tine笑得很誇張，可不是我喔。』Win的手機鏡頭一陣晃動，平靜下來之後Win微笑著的嘴唇終於入境，這次卻是額頭跑到鏡頭外。『我現在在家，我是Win Metawin。』

「你說了算。」Bright笑道。

Win安靜了一陣，才再次開口：『P’Bright介意我截一下螢幕的圖嗎？我要上傳IG。』

「我當然不介意啊。」Bright抓起旁邊的馬克杯，喝了一大口水減緩他的口乾舌燥：「你還會特地問啊？之前明明問都不問就拍了一堆我的照片，還老是選醜的那張上傳。」

『嗷，P’你在我心中就沒醜過，好嗎？』Win笑著反駁，『你去問隨便哪個人，誰能找到你的醜照，我就給他10泰銖。』

「有夠少的，大少爺。」

『就連你之前在「長大了」裡面把臉貼到保鮮膜上我都不覺得醜。』Win裝作沒聽到他說的話，『所以你的照片我都不挑，反正每張都好看。』

「你太抬舉我了，都快抬到茵他儂山上了。」

『哪有，我這個人講話最實際了，好嗎？』

Bright笑著搖搖頭，覺得臉頰有點發酸。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笑，從接起Win的電話那一刻起，他臉上的微笑就沒有停過。他欲蓋彌彰地壓下嘴角，然後又拿起馬克杯，發現裡頭已經沒水了，但還是把杯子湊到嘴邊，像個傻子一樣假裝在喝。

手機上的視訊依然開著，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說話。Win可能是在截圖，雙眼專注地看著手機，看上去就像是專心地凝視著Bright。Bright有些侷促，卻又覺得這段沈默的時間溫柔得令人安心，像加了蜂蜜的檸檬汁，帶著微微酸楚和舌緣上的甜。

『對了，P’Bright。』Win悄然開口，逼得Bright放下早就空了的馬克杯。『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Win最近的問題總是很多。Bright的心臟總在Win發問的時候被高高提起，好笑的是Bright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麼樣的問題，與其同時，他直覺性地認為Win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些什麼。他清了清喉嚨，「當然可以。」

『我想問你的疤。』

Bright眨眨眼睛。他的心臟好好地從懸崖上回到了胸腔中。「我的疤？」

『你嘴角不是有個疤嗎？』Win的手指點了點左邊嘴角，Bright下意識地跟著對方的動作也摸上自己的嘴角。『還有眉毛那邊。』

「哦，」他放下手，「對啊。」

『我可以問嗎？』

「當然可以。」Bright失笑，捏了下自己的鼻子，「還滿笨的。那也沒什麼，就是我小時候跟我朋友打架。小學的時候吧。」

『他把你打到留疤嗎？』Win皺起眉頭。

「不是。」Bright用手指去戳自己的嘴角，「嘴巴這個是我自己絆到自己的腳，撞到桌角所以才去縫。我朋友的拳頭還沒那麼痛呢。我額頭上其實還有兩個，不過縫得比較好，所以看不出來。」

Win沈默了一陣，低垂著視線淺淺微笑：『看不出來P’Bright小時候還是個會打架的狠角色。』

「我以前脾氣很差。」

『嗯。』Win的目光往旁滑去，睏倦但溫柔地眨了下，『那……』

「嗯？」

『那你最近有沒有突然覺得很心動的時候啊？』

Bright呼吸一滯，心臟又被綁回了懸崖上，繩子還很不穩固。他等了一陣，心臟都還遲遲回不到原本的低調位置。

他有，他當然有。比如在被自己打斷之前，Win讀著劇本的嚴肅神情，Bright從來欣賞認真對待工作的人，Win摻著親切的嚴整氣質讓Bright對那副神情有說不出的喜歡；比如Win一臉滿足、又甚是斯文地從竹籤上咬下一塊烤雞肉，Bright很高興自己能讓對方露出這樣飽足得可愛的笑容；比如Win將劇本冷不防甩到他的腿上，Bright為了對方那樣對自己毫無防備與隔閡的狎昵心動；又比如Win的雙眼如上弦月一般彎起，調侃地說若Sarawat會帶很多海苔給他的話，他也會喜歡上他。

比起心動，Bright那瞬間更像是嚇傻了。為什麼Win要提到那些海苔？難不成他知道了Bright在韓國時買遍所能見到的各種牌子的海苔，在結帳時暗自希望能有其中一包讓Win吃得喜歡？又或者是Bright在把海苔交給Win時不小心在表情上露了餡，讓Win看出自己有多希望自己所做的能讓Win感到開心？

Win是發現了，還是根本沒發現，他是常例性地因為他們在劇中的設定而故作曖昧，還是真的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

Bright沈默的時間太久，Win皺著鼻子，喊了聲P’Bright。

「哦，我，」Bright回過神來，「我剛剛太認真在想了。」

『那有嗎？』

Bright微微一笑，決定說謊：「沒有。」

『嗷，』Win歪了歪頭：『真的嗎？』

「沒有。」Bright心平氣和地撒謊，反正他也沒有其他選擇。

Win淺淺一笑。Bright收回看著對方的視線，一是說謊終究心虛，二是他受不了Win這樣看著他。Win的眼神太具穿透性，饒是Bright這樣習慣閉口不言的人都在面對那樣的視線時感受到危機，他不得不這麼做。

而且，他亦得承認，當Win這樣看著他，他心裡會有些期待，有些想像。

他沒辦法誠實，他得說謊。若要他誠實，面對剛剛那個問題，Bright會回答現在。就是現在，又或者是無時無刻，只要對著Win，他就止不住心動。

『P’Bright？』Win再次開口喚他。

Bright向來好強，卻在那一刻想要向Win開口求饒。他願意用任何身份待在Win的身邊，提供Win所需要並值得的一切，但他真的希望Win不要這樣逼他。他終究不是聖人，而是個會心懷希望的凡人。他不是談戀愛的生手，只是面對著不可能和他談戀愛的Win，Bright終於發現他只能當個新手。

「怎麼了？」Bright仗著Win不在自己身邊，用不會被察覺的速度淺淺嘆息，然後平穩地回應。

Win安靜了一瞬，接著抬起臉，連瑩潤眼中都充滿溫柔笑意。

『P’Bright？』

「你說。」

『生日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