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劇《Not me》衍生同人
*可能OOC / BUG,私設有
*SeanWhite
-「你為什麼在刷浴室?」
White雖然已經習慣,卻還是不喜歡車庫的浴室。
他認為自己算不上有潔癖,但是車庫的浴廁老舊,對於習慣整潔環境的他來說,要克服心理障礙,光腳踩上磁磚縫隙間有顯眼黴垢的浴室地面實屬一大難題。他總是不自覺地翹起腳趾、或是踮著腳尖,以至於洗澡洗到一半就腳抽筋。
他也不喜歡從浴室回到二樓房間的這段路。他剛剛洗好澡,就得再次穿過平時大家修車或者訓練的區域,接著手腳並用地爬梯子上到二樓。梯子的扶手已經有些落漆,若是抓到露出鐵鏽的部分,掌心還會因此染上鐵鏽氣味。White必須確保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和Black一樣,也不能讓自己養尊處優的習慣曝光,於是他咬著牙忍下了煩躁。至今他也習慣了,他只是依舊不喜歡。
推開Sean房間的拉門,White有些悶悶不樂地拿擦拭頭髮的毛巾擦拭雙手。二樓沒有廁所,要洗手就只能回去一樓的廁所,因此他是不可能擺脫掉手上那股鐵鏽味了。
「你幹嘛?」坐在床頭的Sean稍稍放下了筆記本,一雙細長眼睛從筆記本上方露出。「幹嘛一張大便臉?」
「不關你的事。」White沒好氣地將毛巾掛到毛巾架上。
「有屁就放。」Sean瞇起眼睛。
White打開老舊的衣櫃門,門板發出一串不祥的吱嘎聲,老舊衣櫃內的霉味緊接著撲鼻而來。White對著那味道皺起鼻子,卻只能努力不動聲色地將隱形眼鏡盒藏進衣服堆裡。戴了一整天的隱形眼鏡,他的眼睛乾得發疼,於是最近他決定洗完澡後就不再戴隱形眼鏡,隔天早上起床刷牙時再戴。
「靠,」Sean沒好氣地催促:「你到底又在氣什麼?」
White暴躁地摔上衣櫃門,「洗澡的時候腳抽筋啦!你管那麼多幹嘛?」
「你是怎麼洗澡洗到腳抽筋的?」
White轉身走回床邊,暴躁地踢掉鞋子。對於回到房間了也得穿著鞋子,他感到不耐煩,但他實在沒別的辦法。他一腳踩上床,跨過Sean的腳,在床架吱嘎作響的噪音中把身體摔到自己的位置上。
「欸,」Sean伸出手來推他。「回答啊。」
White翻身背對著Sean,頭也不回地往對方大腿上踢了一腳。他明顯不願意說話,Sean也沒再向他搭話。從棉被的窸窣聲聽來,Sean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再次埋頭閱讀他的上課筆記。
White枕著混有洗衣精氣味和潮濕味道的枕頭,對養尊處優到無法習慣車庫環境的自己惱怒不已。他對著發黃的牆壁、以及排斥碰到牆壁的自己生悶氣,也因此沒注意到Sean的腳正安靜地扭動,看上去彷彿在嘗試找出什麼姿勢會讓自己抽筋。
*
Gram提著一袋剛剛買的痠痛藥膏走進車庫,沒提東西的手則按壓著昨天訓練後一直痠痛不止的右肩。他們今天要討論下一次任務的大致方向,Gram壓線在集合時間的十分鐘前才抵達車庫,所以他預期會看到大家都聚在沙發邊,Yok可能還會嚷嚷著說最後到的人要請客。沒想到車庫裡除了正在牆邊替機車包膜的Yok以外,誰也不在。
「嗷,Yok!」Gram舉起手招呼,「怎麼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大哥在那邊修車,早上突然來了好幾個客人的樣子。」Yok頭也不抬地伸出手,隨便亂指了個方向。「Black我不知道。Sean在浴室。」
「他在浴室?」Gram挑起眉頭,「幹嘛,拉肚子喔?」
「我不知道,他在裡面整個下午了。」Yok的臉因為專注的關係而微微扭曲,「你去看他是不是拉到脫水了啊。」
Gram抓抓頭髮。反正現在人還沒到齊,他也不知道能幹嘛,乾脆把袋子往沙發上一丟,順著路往藏在車庫深處的浴室走去。
接近浴室門口時,Gram就隱約聽見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和刷洗什麼的沙沙聲。看來不是拉肚子。Gram更加好奇Sean這傢伙在裏頭做什麼了,於是一個箭步上前,在門板上隨便叩了兩下後便扭開門把,一把推開浴室老舊的泛黃門板。
「哦咿!」差點被門板打到的Sean回過頭來,橫眉豎目地罵道:「做什麼啦?」
「你才在做什麼?」Gram目瞪口呆地看著浴室,「你為什麼突然開始刷浴室?」
正如他所言,Sean穿著背心和短褲,一手拿著浴室清潔劑、一手拿著刷子,蹲在浴室地板上刷地板,整間浴室都溼答答的。Gram震驚地看著對方,並且驚嚇之餘,還分神注意到淋浴區那一區的磁磚地板被刷出了色差,整個乾淨溜溜,和其他還沒刷乾淨的地方一比簡直是潔白無瑕,連磁磚縫隙間的黴垢都不見了。
「說話啊。」Gram被嚇傻了,「你為什麼在刷浴室?」
Sean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嘖了一聲,低下頭去繼續發起狠來刷地板。
「幹!說話啊!你是被鬼附身還是怎樣!」Gram一時間無法決定是該跳過去抓住Sean的肩膀猛搖,還是趕快離這個可能被附身的Sean遠一點,站在浴室門口進退兩難,「還是你又做錯什麼了大哥罰你來刷浴室?」
Gram不住在車庫,但多少還是知道住在車庫裡的Sean和Gumpha的生活狀況的。他們兩個大男人雖然都不會刻意把環境搞得髒亂,但是輪流維護浴室整潔的時候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抓著一瓶浴室清潔劑蹲在地上猛刷。
「我什麼都沒做。」Sean沒好氣地回嘴,依舊低著頭,一頭頭髮濕漉漉的,說不清是汗水還是刷洗浴室時淋到的水。「就刷浴室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不對……」Gram貼著牆壁,腦袋因為極度恐懼而快速運轉起來。難道Sean那個曖昧對象Namo要來這裡玩,Sean才開始發狠刷浴室?這也不太可能,Namo都來過幾次了,也沒見過Sean哪次突然發瘋跑來刷地板的。既然不是Namo,最有可能的就是Gumpha發現Sean又亂拿車庫裡的什麼東西去砸Black然後搞得一團亂,所以罰他來刷浴室,但這也不太可能,就算真的被罰刷浴室,Sean也沒理由把地板刷得這樣煥然一新。
他到底吃錯什麼藥?發什麼瘋?最近Black怪怪的就算了反正那傢伙就沒正常過,可是Sean、
Black。
Gram在電光石火間,沒來由地將Black和這件事連在了一起。
最近生活中有什麼變化?Black又搬進來車庫住了。Sean為什麼突然跑來發瘋一樣刷浴室?因為Black搬進來車庫住了。這一切都沒道理可是又合理極了。可是Sean為什麼要因為Black搬進來就跑來刷浴室?
Gram吞了口口水,貼牆壁貼得更緊了一些。
「你到底看三小?沒事的話看去幹嘛好不好?」Sean終於受不了被盯著看了,摔開手中的清洗工具後便暴躁地站起身,凶神惡煞地再次甩上浴室門。
Gram孤孤單單地貼著牆壁,腦袋被嚇得整個麻痺卻又運轉得飛快。
Sean有夠暴躁的,這肯定也跟Black搬進車庫有關。他為什麼刷浴室?總不可能是因為要給Black一個好印象,Black又不是沒住過這裡。他也不是被大哥處罰,既然如此那只能跟Black有關了。
他不可能是要給Black一個好印象,那就是被Black威脅了。
沒錯!是被威脅了!
Gram終於想通了。絕對是他們兩個人又玩了什麼無聊遊戲、打了什麼無聊賭注,現在Sean賭輸了,只好來刷浴室地板。
難怪Sean脾氣那麼差又不肯講理由。原來如此。
覺得自己想通了的Gram鬆了一口氣,笑呵呵地離開浴室門口。
至於當一切真相大白後的某一天,在騎車時沒來由地回想起了這件事的Gram不小心嚇到差點摔車什麼的,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這可比買書回來送給Sean合理多了。」
大學附近的一間二手書店是學生們的挖寶聖地。
畢業的學生總會將已經用不到的書籍捐贈或是便宜賣給二手書店,而正為了那一紙證書水深火熱的在學生們為了省錢、也為了參考那些已經成功脫離苦海的學長姐們都讀了些什麼書,經常選擇到這間小二手書店裡尋找用得上的參考書籍。有些參考書籍中還會夾著遺留的筆記,有些只是閱讀後的流水帳、有些則極具參考價值。
Yok受Gram所託,帶著最近記性不太好的Black來到這間二手書店。他也不知道Black幹嘛突然要來這種地方,他就沒見過Black這傢伙看過書──最討人厭的是他明明沒在看書,據說在系上的成績還是數一數二的好。
這種靠文字遊戲取勝的混帳,就是他們應用美術系的大敵。混帳。Yok沒好氣地把Black領到法律類別的書架前後,就把他一個人扔在那裡,轉身去尋找美術類的書籍。他這學期修了一門阿拉伯美術史,是他從來沒接觸過的領域,如果能找到幾本參考書籍的話會很有幫助。
他很快就翻找到幾本有趣的二手書,價格也便宜。他將書都揣在懷裡,走回法律類別的書架間尋找同伴。今天他的母親排了早班,他想要早點回家幫母親做晚餐。
但是Yok沒能在法律類別的書架前找到Black。
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四下張望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只好往別的走道走去,在一排排的書架間找人。
最後他在政治學的書架前找到了人。
「哦咿,你幹嘛跑來這裡?」Yok沒好氣地用肩膀狠狠撞了下Black,Black被他嚇得整個人抖了一下,扭過頭來時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副無辜模樣。Yok倒是沒多費心注意Black的無辜眼神,畢竟根據他過往經驗,Black不是在瞪人就是在準備瞪人,和他對視就是準備找架打。他伸長脖子去看Black手上拿的那本書。「《政治學新論》?還有這什麼,《公民不服從》?你拿政治學的書幹什麼,你又不是學這個的。」
「我、」Black眨眨眼睛,捏緊了書本後一臉戒備,「你──你問這麼多幹嘛?這又不關你的事。」
「哦對,確實不關我的事。」Yok聳聳肩。他是真的不在意Black在發什麼神經,如果他真的要在意那也只是為了惹惱對方而已。「你挑好沒?我要走了。」
Black又隨手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好了。」
於是他們兩人一起到櫃檯去結帳。先結好帳的Yok站在旁邊,忙著把書塞進背包裡,也因此他就算注意到Black只買了政治學相關、而完全沒有法律系會用到的書,他也沒空問對方是想要轉系還是來發神經。他反正不在乎。
那之後過了幾天,Yok扛著畫筒來到車庫。車庫這裡空間大,因此他經常喜歡來這裡,把畫紙在地板上攤開來畫畫,弄髒了地面也不用刻意清理。
「唷。」他舉起手,向坐在沙發上看書的Sean打招呼。「只有你在哦?」
「嗯。」正專心閱讀的Sean沒有看他,只是心不在焉地抬起手晃了晃。
Sean閒暇之餘的嗜好就是閱讀。Yok其實還滿佩服友人的,他自己對閱讀長篇文字沒什麼耐心,但是Sean一坐下來就能讀好幾個小時,讀的還都是那些文字艱深的冷硬書籍。
他不想打擾專心用功的Sean,於是揹著畫筒繞過沙發,要去離對方稍遠、採光也比較好的角落畫畫,卻在經過對方面前時眼尖地注意到對方手中的書本封面非常眼熟。
他腳步一頓,大腦要他繼續往前走,潛意識卻逼他停下來,於是他在沙發前踉蹌了一下。Sean沒有發現他的狼狽,只是安安靜靜地翻過一頁。
Yok狐疑地甩甩頭,瞇起眼睛細看Sean手中的那本書。《政治學新論》。
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矮几上看去。那裡躺著幾本Sean政治系上用的講義和課本,那最上面還有一本《公民不服從》。
「靠北!」Yok看鬼片被嚇到一樣大吼出聲。
「吼咿!」Sean被嚇得彈了起來,手中的書也飛出去落在他腿上。「幹什麼啦!」
「這你的書哦?」Yok不管不顧地伸出手去抓那本書,拿起來反覆翻看。他的圖像記憶力極佳,一眼就看出這本正是那天Black在二手書店挑的其中一本書,連封面摺痕和污漬都一點不差。「不對,這是Black的吧?」
「他就說他買錯了,懶得處理就丟給我看啊。」Sean一把將書搶回去,莫名其妙地瞪著Yok。「怎樣?」
「他買錯?」陪著Black去書店(心不甘情不願地),還親眼看著對方挑書的Yok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什麼啦?」Sean完全不知道Yok在搞什麼,一頭霧水地反問。
花了那麼長時間在書架前挑書的Black買錯書?怎麼看都是特地買的吧,這樣還買錯?搞什麼鬼?那傢伙的腦袋終於壞了哦?Yok已經空了的手仍然舉在原處,張著嘴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他那天在書架前看這麼久,肯定是特地買的啊。但是他法律系的用這些書幹嘛?該不會是為了Sean才、
Yok被這個想法雷到一陣惡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Sean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Yok沒時間解釋雞皮疙瘩從何而來,只能開始來回瘋狂踱步,想為Black的行為找出一個合理解釋。
對了,法律系和政治系畢竟息息相關,本來就有些課會一起上。搞不好Black買這些書是為了那些課,買回來了又發現不合用?
這可比買書回來送給Sean合理多了。對,肯定是這樣。
Yok鬆了口氣,又能夠放鬆地微笑。Sean被他短短幾秒內迅速變化的情緒搞得無比困惑,抓著書呆呆地看著他。
「沒事了,兄弟。」Yok笑著拍拍Sean的肩膀,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地上的畫筒。「我還以為Black瘋了咧。」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Sean的臉上神情毫不掩飾地寫了「你才瘋了吧」。鬆了一口氣的Yok大笑著拍拍友人的肩膀,輕快地跑去他慣常作畫的角落。
至於當一切真相大白的那一天,Yok是怎麼樣因為突然回想起這件事而差點毀了一整張水彩畫,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吃辣的?」
Gram將書包扔在野餐桌面上,跨過長椅後面對著Sean落座。「好餓。」
Sean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便再次埋頭閱讀那本厚厚的磚頭書,「怎麼只有你,Black呢?」
「他說有一通電話要打,打完就過來。」Gram打了個哈欠。昨天晚上他們為了勘查任務地點附近的地形,幾乎熬了通宵。Gram睡到接近中午才終於爬起來趕著上下午的課,早、午餐都沒吃,他餓到快要胃穿孔了。Gram知道Sean向來習慣在包包裡面存放零食,於是伸出手到Sean面前晃了晃。「欸,我真的好餓,你有沒有吃的?」
Sean將他的包包從椅子甩到桌上,示意Gram自己拿。Gram感激地打開Sean的包包,試圖從裏頭的一片混亂中找到他要的食物。
然後他找到了一小袋魷魚片。顏色超紅,一看就知道是麻辣口味。
「這啥。」Gram錯愕地拎出那一小袋魷魚片。「為什麼會有這個?」
「怎樣?」Sean仍在專心閱讀,看都不看他一眼。
「怎麼會有辣的東西?」Gram不敢置信地仔細檢視著那包魷魚片。這大概是Sean買了之後自己分裝到小塑膠袋裡的,儘管袋子上面沒有寫口味,裡頭裝著的魷魚片還是紅得讓人一看就舌頭發疼。「你又不吃辣。」
Sean終於抬起頭來看他,好像現在才注意到Gram似的。他伸出手來搶過那包辣魷魚片:「你拿別的吃。」
「還有別的?」Gram狐疑地再次打開友人的包包,還真的又翻出了一包原味的花生豆。這讓他更困惑了,Sean雖然習慣在包包裡面放零食,可因為他包包裡書本多,零食通常只放一種,省得增加重量又占空間。沒想到現在居然放了兩種零食,其中一種甚至是辣的──要知道Sean這個人從來不吃辣。「什麼鬼?」
Sean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意見這麼多就別吃啊。」
「我又沒說不吃。」Gram連忙往嘴裡塞了幾顆花生豆。他是真的快餓壞了,不願意在這個危急時刻惹惱食物供應商。「我只是真的很好奇啊,你什麼時候開始吃辣的?啊如果你敢吃辣了,下次我和Yok去吃麻辣火鍋的時候你要不要一起去?」
「瘋子,誰跟你們去吃麻辣火鍋。」Sean一臉嫌棄地把魷魚片塞回包包,「我又不吃辣。」
「你不吃辣你塞那個在包包裡幹嘛?」
「你管這麼多幹嘛?」
Gram困惑地歪過頭,明明確實不關他的事,但有時候人就是會忍不住要追根究柢。他一邊往嘴裡多塞了幾顆花生豆,一邊坐直了身體要繼續追問,方才不知道跑去哪裡講電話的Black回來了,一臉睏倦地在Gram身邊坐下。
Black臉上的疲憊讓Gram短暫地忘記了Sean包包裡的那包辣魷魚。Black最近真的怪怪的,以前Black就算兩天合起來只睡五個小時,都不會露出哪怕一點睡意,近來卻只要超過晚上十二點他們還沒休息,Black就會哈欠連連,有一次甚至真的倒在Sean的肩膀上睡著了──說到這個,Sean居然沒有一巴掌把Black拍醒,反而讓Black就那樣靠著他肩頭呼呼大睡。
那真的很奇怪,Gram心想。先別說Black從來不可能在大家面前面露睡意,Sean更是絕對會把靠到他肩膀上的Black狠狠過肩摔才對。
最近生活中的異常實在太多了,多到Gram一時間不知道該先搞清楚哪一件事,於是他安靜地又往嘴裡塞了一把花生豆。
「你剛去哪了?」Sean闔上了書,衝著偷打哈欠的Black問道。
「講電話。」Black有些不耐煩地答道。「我好餓。」
Sean冷笑一聲,把他的包包往Black面前丟。裝滿書本的包包在桌面上敲出結實聲響。「自己找。」
Gram愣愣地看著Black翻找Sean的包包,一邊又丟了一把花生豆到嘴裡。他喀喀喀地咀嚼著嘴裡的花生豆,Black則是沒多久就找出了那包辣魷魚片。Black拿著那包魷魚片,似乎有些困惑,嘴角卻又難掩雀躍地微微揚起,然後他打開包裝,迅速地往嘴裡塞了一片辣魷魚片。
Sean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瞪著Black消耗他的零食。「不要吃太多,等等晚餐又說吃不下。」
「我很餓,別管我。」Black故意往嘴裡多塞了兩片,鼓著臉頰回嘴。
「你晚餐吃不下,半夜又要肚子餓。不要又被我抓到半夜翻我零食吃。」
「囉嗦欸。」Black嘆了口氣,一面咀嚼嘴裡的食物,一面低頭審視手中的零食包裝。「這個好好吃,這是你上次買的那包嗎?」
「嗯。」
Black眨眨眼睛,忍不住又抽了一片魷魚片放進嘴裡。他的嘴唇都辣得發紅了。「到底是哪一家的,跟我說吧。」
「才不要。」
「為什麼?小氣。」
「我就小氣,怎樣?」
兩個友人在旁邊鬥嘴,Gram雙眼發直地繼續吃花生豆。
Black半夜偷Sean的零食吃。Sean也真的就那樣讓Black吃他的零食。
Sean不吃辣,包包裡面卻裝著一包他自己也不吃的辣味魷魚片。Black顯然覺得那包辣魷魚片很好吃,而且他不是第一次吃了。
剛剛Black坐下的時候說好餓,Sean第一秒就把包包往他面前扔。Gram坐下的時候明明也說了餓,Sean可是連書都沒闔上,壓根不鳥他。
而且Sean以前哪時候在意過Black餓不餓了?
Gram覺得腦中資訊太多了,多到他沒辦法處理,因此他只是沉默地倒出最後幾顆花生豆然後往嘴裡丟。
這世界實在太複雜了,他還是吃他的花生豆吧。
至於後來,Gram吃光了Sean的花生豆而差點被Sean抓起來折、Black吃完了那包辣魷魚片卻完全沒被罵什麼的,又是另一個Gram的腦袋無法處理的新資訊了。
-「你不買囉?」
Black這傢伙果然很奇怪吧。
Yok盯著Black看,眼神大概和看著未爆彈差不多。而就連盯著Black看的這個時候,他都覺得Black詭異得要命。自己已經如此明目張膽地瞪著他看了,居然還沒有招來對方無情出拳。
撇除這點不說,今天的Black也很奇怪。講好聽點,他向來對街頭藝術沒興趣,說難聽點,這傢伙就跟得了藝術癌症一樣,末期那種。Black就是個完全沒有辦法欣賞藝術、百分之百無法與藝術扯上關係的頑劣份子。他會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問Yok水彩和油畫到底有啥差別不都是顏料嗎、或者是在Sean替Namo的創作拍照時,滿臉不解地問這不就是拿粉筆在黑板上畫畫的小學生塗鴉嗎,然後兩個人現場直接大打出手。
總而言之,Yok就不懂,Black為什麼突然對街頭藝術很有興趣的樣子,還一路跟著自己、第二次一起來到了這間學生們挖寶聖地的二手書店,一起來就算了,還跟著自己到了藝術區的書架前,有模有樣地尋找街頭藝術相關的介紹書籍。
「你有什麼毛病?」最近的Black似乎戰力不比從前,Yok沒有興趣追究他的改變從何而來,但是既然戰力不比從前,他說話就也不必像以前那麼小心翼翼。「你以前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
「人是會變的嘛。」Black心不在焉地回道,「你最近不是也追那個Unar追得很勤嗎?」
這傢伙居然還知道自己最近都在做什麼?Yok高高地抬起眉毛。
哦,還是說,Unar的畫作也觸動了Black,所以他才突然對街頭藝術這樣感興趣?不愧是Unar,甚至能感動Black這樣的藝術白癡。儘管如此,Yok的內心還是莫名起了競爭意識:「你最好不要跑去追著Unar跑!他不想曝光。」
「我沒事幹嘛去找他?而且我也不想被你這樣講。」Black有些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從書架上挑出一本《街頭藝術浪潮》。「不過……說到塗鴉……」
Yok斜斜靠著書架,難得看到Black欲言又止,便也難得耐心地等待對方把話說出來。「幹嘛?」
「……也沒什麼,就,Sean是不是也滿喜歡這些的?」Black摸了摸鼻子,好像有點窘的樣子。「看你們有時候好像會一起聊這個。」
「Sean哦?」Yok無聊地隨便抽出一本《轉角藝術》然後丟到Black手上。這本他以前讀過,覺得挺有趣的。「他喔,我覺得他對這些其實還好,他應該是因為Namo所以才比較懂吧。」
喀鏘鏘鏘鏘鏘。
書店裏頭除了幾名學生偶爾交頭接耳的聲音外一片寧靜,可Yok就是莫名其妙地聽見了彷彿什麼東西瞬間結冰了的聲音。
他低下頭去看Black。Black的表情沒有變,眼神卻突然降到零下一百度,在這一個瞬間,Yok好像終於又見到了「正常」的Black,而Yok完全搞不懂觸發機制是什麼。
「是喔。」Black冷冷地把書通通塞回書架上,「看來他也不是真的多喜歡街頭藝術嘛。」
「你不買囉?」Yok跟不上對方的情緒轉變速度,「下午不是還問我、」
Black扭頭就走。「不買了。」
Yok其實沒必要追上去的,但他下意識地就還是跟上去了。「為什麼?」
「不關你的事!」
Yok就這樣一頭霧水地跟著Black離開二手書店,看著Black怒火中燒地跨上機車,目送Black猛催油門揚長而去。
一直到Black的背影消失在轉角,Yok都還微微張著嘴巴。「到底又在氣什麼啊?」
*
Sean伸長了手,將香菸捻熄在菸灰缸中。「……Black怎麼又不見了?今天晚上大哥還說要幫他訓練的。」
「不知道。」對著沙包進行拳擊訓練的Yok緊繃著聲音,對著沙袋又揮出了兩拳。
「Gram說今天下午他跟著你去書店了啊,」Sean從沙發上回過頭來,「他人呢?」
「就真的不知道啊!」Yok揮出最後一拳,氣喘吁吁地伸手擋住還在中晃動的沙袋。這天晚上他已經不知道聽Sean問過他幾次了,聽都聽煩了。「他本來好像對街頭塗鴉很有興趣的樣子,結果又突然說不買了,然後轉頭就走啊。他也沒說要去哪,反正就是突然跑掉了。」
「街頭塗鴉?」Sean挑起眉毛:「他什麼時候對那個有興趣了?」
「我也這樣問他的啊。」
「他有回答嗎?」
「怎麼可能。」Yok把自己摔到沙發上,一邊撕開拳擊手套上的魔鬼氈。「欸,他最近真的很奇怪啦。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對Unar的畫感興趣才說要去買書,結果也不是欸。他還突然問到你、」
「他問到我?」
「嗯,他就問說你是不是也喜歡街頭藝術啊?」Yok將脫下來的拳擊手套扔到一邊,拿起掛在沙發上的毛巾擦拭額際汗水。「我說你應該是因為Namo才有興趣的。我也沒說錯吧?反正講完這個他就突然走掉了。」
Sean皺起了眉頭,垂下視線盯著桌上的煙灰缸不放,翹在左膝上的右腿焦躁地抖了起來。
Sean本來就經常因為突然想起什麼而焦慮,因此Yok也沒有太把他的行為放在心上,扔掉毛巾後便彎下腰,在包包裡面翻找香菸和打火機。當他終於從裝滿各種美術用具的凌亂背包裡面找出香菸盒時,Sean也同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嗷。」Yok錯愕地看著Sean,「你要幹嘛?」
「打個電話。」Sean挖出手機,沒好氣地咕噥道,把撥通了電話的手機按到耳邊後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Yok叼著還沒有點燃的香菸,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莫名其妙地被丟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有夠不爽。
於是,Yok自己一個人在車庫裡面待到睡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Sean跟Black兩人返回車庫時吵吵鬧鬧的聲音吵到醒來。他一睜開眼就看到Sean勾著Black的脖子一邊喊「叫老子把床清出來然後又不回來睡是什麼意思」、被拽著一路走的Black居然還掙脫不開,兩個人一路跌跌撞撞還轉圈圈,最後在牆角那裏滾成一團,扭打方式比起出拳互毆更像是互相搔癢,讓Yok看不懂那到底是大打出手還是打情罵俏。
更重要的是,這兩個人從頭到尾都好像把他當空氣。Yok也不是說他非得要參一腳,但這是他今天第三次被當空氣,他超不爽。
至於後來,在所有一切真相大白後,回想起這一天的Yok是如何因為參透一切而樂得放聲大笑,甚至得意忘形地跑去抓住White揉他頭髮戳他臉頰把他調侃到整張臉都脹紅、最後差點被吃醋的Sean抓起來痛揍什麼的,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