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S

＊BrightWin 無差

＊可能有BUG

-Win. 01

他總困惑於該怎麼去喜歡Bright Vachirawit這個人。

這不應該太難，因為綜合週遭人們對Bright的感想，Bright有副很好、甚至太好了的皮囊，他安靜地在演藝圈中打滾數年，所有的沈穩都彷彿在為他注定能擁有的一切做準備。他聰明、成熟，不過二十二歲的年紀，雙眼就好像已經裝下了一個宇宙，讓人一眼萬年。

要喜歡Bright應該不難，也不應該難。但是Win至今都還對此感到困惑。

他坐在足球場邊，安靜地用毛巾擦去額頭上仍不停冒出的汗水，雙眼注視著還在球場上和球友大笑著奔跑的Bright。

他被告知將和Bright一同出演一部BL劇集，這是他為什麼在這裡。他和Bright要飾演一對情侶，熟悉彼此的存在是工作要求之一。他們兩人的第一次見面稱不上愉快，有鑒於Bright幾乎是丟下了特地過去打招呼的Win，扭頭就走。於是Bright對Win的印象稀薄、Win則對Bright產生參雜了惱怒、震驚和懼怕的反射性複雜厭惡。

可能就是因為那初次見面的糟糕印象，才會在Win的腦中投下那麽巨大的困惑。他不是沒有試著拋開成見，畢竟用不穩定且短暫的初次印象去判斷一個人的為人並不是一個成熟的人該做的事情，而且幾天前，Bright剛剛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下，嘗試著用一件薄襯衫替Win擋雨，所以Win才會答應Bright的足球邀約，以熟悉彼此為目的一起來踢球。

他們聊了不少和隱私無關的禮貌話題，在哪裡讀大學、讀什麼、有什麼興趣、喜歡什麼電影、喜歡聽什麼歌、喜歡的衣服是什麼牌子。諸如此類。Bright很健談，可能是因為待過好幾個綜藝節目，他很清楚傾聽或是開口的時機，語速明快，總能在人失去興趣以前將想說的話說完。他說話的時候雙眼總是專注地看著Win，讓Win能夠回以同等程度的專心凝視，內心則不停思考Bright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呼，我流了一身汗。」Bright拋下球友，往Win所在的場邊長椅走來。「你還好嗎？」

「我很好。」Win立刻換上恰到好處的微笑，順手拿起Bright扔在長椅上的毛巾遞給對方。Bright昂了昂下巴表示道謝，接過毛巾就往自己臉上糊去，一邊猛蹭毛巾、一邊在Win身邊坐下。

「公司知道我們要一起來踢球，」Bright從毛巾中抬起臉時，鼻頭已經在毛巾的摩擦下泛紅了。「他們提醒說要我們多拍些照片。」

「拍你嗎？」

「拍我們。」Bright在「我們」這個詞上加重了聲音。

「為什麼？」

Bright揚起嘴角，這讓Win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他立刻想要為自己的新人身份辯護，並且等著腦中因為受嘲笑而起的憤怒。但是Bright的眼中絲毫沒有嘲弄之意，在Win來得及感到憤怒以前，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其他齣BL劇？比如說之前很紅的Sotus？」Bright把毛巾甩上脖頸，撈起水壺後喝了一大口水：「除了在戲裡面，演員在戲外也得繼續經營。粉絲會喜歡看到演員感情很好的樣子。」

所以我們得從戲裡演到戲外？Win搶在皺眉之前抿起嘴唇，很好地掩飾起自己的不贊同。

「這樣有點傻。」Win說，自豪於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完全屬於一般的談天說笑，而不顯露半點煩膩。

「怎麼說？」Bright友善地問。

「只是覺得，大家都知道那在演戲啊，有什麼好開心的？」

Bright微微一笑，沒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不同意。他招招手要一個正好要下場休息的球友過來，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他。

「麻煩幫我們兩個拍張照。」Bright笑著要求。在球友往旁邊走去，將手機鏡頭對準他們的時候，Win立刻露出微笑，等待球友按下快門。

「你們兩個看上去也太生疏了吧？」球友從手機後探出頭來大笑，「再靠近一點啦！」

Bright於是朝著Win的方向倒過身子。Win很難判斷這是不是件好事，畢竟他們剛剛在球場上流下太多汗水，整件球衣都濕透，全身上下都是悶熱難耐的汗水氣味。儘管Bright生得一副連汗水聞起來都該是春暖花開的模樣，現實終究骨感。除了自己身上的黏膩汗味，Win鼻間又多了Bright身上的汗水氣味，談不上舒適。

「N’Win，你看起來像路人。」球友好笑地皺起眉頭，要求簡直比公司的攝影師還多：「你也再靠近一點吧。」

Win又反射性地抿起嘴唇，他慣常以此舉遮掩皺眉的衝動。Bright回過頭來看他，壓著嘴角點點頭，像是高傲地授與Win接近他的許可證。Bright面對的方向不用嗅聞兩人之間的難聞空氣，當然不知道愛乾淨的Win在此時有多尷尬。他對對方的態度不贊同也不服氣，下意識地想要反抗他、也想要挑戰他，於是Win露出大大的微笑，將原本放在椅背上的手搭上了Bright的肩膀，滿意地察覺Bright在那一瞬間困惑地移動了一下肩膀。

球友爽快地按了快門，接著將手機交還給Bright。Bright將手機螢幕湊到Win臉前，「可以嗎？」

Bright這麼問了，Win便低下頭去審視照片。看上去中規中矩，兩個人感情不特別好，也沒有不好，就是兩個男生很一般地到球場踢球，然後拍照留念。他們看上去是很一般的朋友，可能會在週五晚上一起去吃飯、卻從來不會到彼此家中過夜的那種朋友；會在生日時到對方的IG留言祝福生日快樂，卻從來不會費心為對方準備一個生日驚喜的朋友；會一起到足球場踢個球，卻從來不會送對方回家的那種朋友。

而Win對足球其實沒有特別的喜好。他們兩個也還不是朋友。就算搭著肩膀，做戲意味依然濃厚，也許是因為Win還沒學會該怎麼當一個演員。

Win點點頭，給了Bright一個微笑。「很好啊。很好看。」

「嗯。」Bright點點頭。「我晚一點上傳。或是我可以把照片傳給你，讓你上傳。」

「沒關係，P’Bright你上傳吧。」

Bright沒有再回話。Win別過頭去，吸了一口氣，吸進足球場上潮濕的草地氣息。他垂下頭看自己的手機，花了點時間決定是要開Twitter還是Instagram。最後他選了Instagram，然後他發現Bright已經上傳好了那張照片。

他偷瞄了Bright一眼。Bright仍看著他自己的手機，長長的眼睫在臉頰上投下影子，掩去了Win能解讀他眼神的可能。他神情淡漠，沈默的姿態像是在思索從這顆星星抵達宇宙中的另外一顆該花上幾光年。不過二十二歲的年紀，Bright已經像是個神祇耗費了與創造宇宙同等時光所完美雕塑出來的人類，從外表、神韻到氣質都是。

要喜歡Bright應該不難，也不應該難，但Win仍對此困惑不解。

也許該從學習當一個好演員開始。Win想。他該學習當個好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