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MOS

＊咒術迴戰衍生同人

＊五條悟 x 夏油傑，無差

＊可能有OOC與BUG

他們一直沒有什麼機會聊聊。

任務繁忙，詛咒頻出，今天是一間學校裡霸凌與被霸凌的相互詛咒所凝聚而出的二級咒靈，隔天是一間小小討債公司裡頭的各種繁雜念頭交雜而出的一級咒靈。咒術師的數量本來就不足，三天兩頭還會有人負傷得退下休息，但是詛咒對人類的傷害不會停下來等他們，於是他們連回宿舍倒頭睡個三小時的時間都沒有，剛剛完成一件任務，又得踏上前往下一個地點的路途。

他們一直沒什麼時間聊聊。五條知道天內理子死了，也知道她是死在夏油的面前，卻沒有時間關心目睹那一幕的夏油內心作何感想。夏油親眼看著五條負傷，後來得知他學會了反轉術式，毫髮無傷地帶著滿身鮮血，單槍匹馬地料理了那個姓伏黑的男人。他見到五條時，對方抱著天內的遺體，一雙眼睛如痴如狂，彷彿已經跳脫了世間所有規範，生與死與意義的有無，在那雙眼中已然界線全失。他們帶著一身血腥努力拚殺，就為了守護那些詛咒別人的人類，最後卻淪落到對一切皆迷惘非常的地步。又或者五條根本沒有那樣的迷茫。

夏油凝視著那雙如天空如大海，如痴如狂奔騰翻湧如狂流，卻又同時沉穩寧靜如大海的眼睛，想著，他們怎麼就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好好地聊聊？

聊聊身為咒術師的生活，聊聊他們每天所見的咒靈，聊聊天內理子，聊聊那日在沖繩所見的天空與海岸，聊聊五條悟那日的眼神，聊聊近來夏油愈來愈難入眠的每一個夜晚。

不過就是聊個天。夏油想著，他就是想和五條好好聊個天，怎麼就這麼難。

五條的無下限咒術讓這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近不了他的身。他從未用這種方式抵擋過夏油，夏油仍然能夠自由地觸碰五條的手、能夠搭著他的肩膀，也能夠嘆著氣替五條拿下他架在額頭上後就忘記拿下、而找不到在哪的墨鏡，可是夏油就是沒來由地覺得他們之間愈來愈遠。

也許是他在祓除詛咒的時候吞下了太多太多的污穢，才會覺得自己距離那雙瘋狂又乾淨的眼睛愈來愈遠。

那些也許都是他存在心底的想法。也許只要和悟聊聊，他會發現五條悟仍然是五條悟，自己也還是對方視為摯友的夏油傑。夏油傑從來不在無下限咒術的對象之列。

但他們就連那點時間都沒有。

「傑。」

夏油抬起頭，看到五條背著光站在他面前。五條摘去了墨鏡，一雙瑩光閃閃的藍色眼睛正專注地盯著他，嘴角笑容輕挑玩味同時穩重如山。五條的手中拿著一瓶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紅豆湯，向著他遞來。

「你怎麼自己坐在這裡？」五條問道，把紅豆湯又往他面前塞來，「喝吧。」

夏油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先反射性地皺眉微笑：「我不愛喝這個。」

「啊，是嗎？」五條漫不在乎地聳聳肩，將紅豆湯打開，卻還是不管不顧地塞到了夏油的手中，「但我買了，給你。」

「我不……」

「我剛剛從沖繩回來，」五條一屁股坐到夏油身邊，側過頭去斜著眼睛望向窗外那片午後斜陽。「本來想帶些海帶芽回來，但想想我們也沒時間煮來吃，而且我還在逛土產店的時候，又碰到一隻一級咒靈，打一打就忘了買。」

「一級？」

「一級。」五條微微一笑，眼睛一眨，眼神便落到了夏油臉上，「最近這種高等咒靈愈來愈多了。而且是在土產店欸，土產店？嘛，也有可能是流浪過去的就是了。」

夏油垂下了頭，別開視線。「但是對我們的『最強』來說那應該不算什麼吧。」

五條裝腔作勢地點點頭，囂張地揚起眉毛。「秒殺哦。」

夏油笑了笑，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笑什麼。他又想起了幾天前他祓除的那隻二級咒靈，味道扭曲、令人作嘔，吞下那詛咒的瞬間，夏油覺得自己的整條舌頭都彷彿要為那噁心味道燒穿一個洞，他的全副身心都起了嘔吐的衝動。

那是自人類誕生的詛咒，為人類思緒而生的令人作嘔的咒靈。

「傑。」

五條打斷了他的思緒。夏油低頭一看，五條骨節分明的手蓋在他的手背上。夏油確實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和肌膚觸感，他們之間沒有無限相隔。

「你在想什麼？」五條安靜地問，一反平時的喧鬧模樣。「我們有段時間沒聊天了。」

另一隻手中還拿著的小紅豆湯餘溫暖手，夏油抬起頭，他終於迎上了五條的雙眼。五條並沒有展開領域，夏油卻沒來由地覺得自己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無限。無限延展的資訊，以及那其中複雜難解的情感，看得夏油一時間彷彿身處無量空處，他什麼都做不了，也說不了。

五條皺起眉頭，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指用力地收緊。「傑。」

夏油看著那雙眼睛，不自覺地張開了嘴唇。他必須開口，更重要的是他想要開口。他想告訴五條悟那些他祓除的咒靈，想告訴他那些被他吃進嘴裡的咒靈有多使他作嘔，連五臟六腑都在大聲尖叫。想告訴他天內理子在自己眼前上一秒還面容清秀眼中帶淚地微笑，下一秒就滿臉鮮血面目全非。想告訴他那日當五條說他有能力將那些面帶噁心慈祥微笑的人全部殺光時，自己有多麽想要說：「好啊」。

他想說，他是真的想說。最後他卻只是翻轉手掌，握住了五條的手。五條不解地扣起手指，讓兩人的十指緊緊相扣。

「傑。」五條輕聲喊道。

「我只是累了，悟。」夏油的聲音踉蹌不堪，聽上去確實是累了。「我只是……累了。」

五條沉默了好一陣，最後才開口淡淡地同意：「任務是太多了。」

夏油舉起拿著小紅豆湯的手，將飲料湊到嘴邊，微啟雙唇飲啜。滑入口裡還帶著餘溫的紅豆湯甜得膩人，但半點不讓人作嘔，從口腔進入咽喉的時候順口，落入胃裡的時候溫柔地發暖。這和他吞下的那些詛咒差太多了，實在差太多了。

夏油閉上眼睛，彷彿再也撐不住自己的重量一般向旁倒去。五條穩穩地接住了他，讓夏油得以安穩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抱歉。」夏油的聲音很低，低得連他自己都幾乎要聽不見。

「道什麼歉。」五條回道，牽著夏油的那隻手握得更緊了。

夏油閉著眼睛，覺得自己正在微笑，也很可能他根本沒有笑。他依舊閉著眼睛，靠在五條的肩頭，一口接著一口、珍惜地啜飲那杯小紅豆湯。

他終究會喝完這杯小紅豆湯，夏油近似哀痛地想著。但是在喝完它之前，他都還能靠著五條悟的肩膀，休憩片刻。

在那之前，他都還可以這麼做。